以心以血成书
2002-04-29郭因
郭 因
谈起王英琦的《背负自己的十字架》,一位搞文学评论的中年学者微笑着说:“王英琦是把自己豁出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王英琦的确是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亦雅亦俗的行文风格,赤裸裸、血淋淋地剖露自己的许许多多生活的隐私和内心的奥秘,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坦率与直白。
一个被亲生父母狠心地抛弃在雪地里的女婴,只是由于一对老年夫妇的怜悯,才得以艰难地成长于寒素之家。她在只象征性地读了一年初中之后,便以16岁的瘦小身躯,算作知青下了农村。一介平民的家庭背景,毫无力量使她摆脱在人海中沉沦下去的噩运。仅仅由于她自己的奋力挣扎,才得以浮出水面。如此这般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其艰难是难以言状的。而王英琦经过万分辛苦的跋涉,竟然成了一位在中国文坛上数得上的散文作家。
她由对个人命运坎坷的百般恼怒转为对人民疾苦的十分关怀,对社会弊端的非常愤恨,又进而对生态失衡、环境污染、人际关系紧张、人心漓薄深感不安。她不满于过去的官本位和今天的钱本位,不满于过去的政治至上和今天的科技至上,她认为今天的科技发展的不可逆进程弄不好就将酿成世界性大灾难。她感叹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冲突的日益尖锐,感叹于人欲膨胀、人智昏昧,人的欲望怪兽正潜在威胁着人类的安全与秩序,感叹于昨天的人们在繁重的劳作中与集权的统治下被迫异化,而今天的人们在舒适的环境中主动地异化。她企求一种能给人类以慰藉的方向、意义与目的,一种能实现从人的内心的和谐到整个世界都协调的新文化,她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人性更加自然化,劳动更加趣味化,生活更加审美化,人际更加和谐化,社会更加有序化。
作为作家,她曾想以文学避世,甚至曾躲进一个山村,打算在那里弄纯文学,但作为公民、作为类的一分子,她眼见贫民睡猪圈吃狗食又不禁悲愤填膺,浩叹“文学误我,我误苍生”,她就又以文学介入社会,以笔为舌,为民呼号。她曾沉迷于寻求宇宙之大道,她又终于将大而空的终极关怀转为小而细的世俗关怀,从一些利他性的琐屑活动中得到非凡的喜悦。她终于相信历史发展确有一个不断向善的总趋势,从而终于决定按自己的能力在许可的范围内活着,并把自己曾经有过的追逐名利的欲望化为一种为“道”献身的精神。
当我写《路遇王英琦》的时候,我还是只把她看作了一个我素所熟悉的有才气有成就的女作家,而当我看完她的《背负自己的十字架》之后,我不由得产生一种自责的心情,我责备自己对今日的王英琦了解得太少,理解得不深;我责备自己这些年来作为她旧日的领导和年龄上的叔辈,对她缺乏应有的关怀与可能的帮助,使一个今天如此不凡的王英琦竟然是在我的视野之外凸现了出来。
王英琦说她希望在她80岁的时候,能真正赢得人们内心的“点头”。我想,她会如愿以偿的,只要她一直追求一种利他性的喜悦,一种行善者所享有的幸福。只要她写成了什么样是由于活成了什么样。只要她一辈子都不当“空心人”。只要她不想践踏以心以血写成的《背负自己的十字架》这块她创作长途中硕大的里程碑。
《背负自己的十字架》王英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