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拉力赛”２００２年第三分站赛评委评语

推荐人：王家骝

推荐篇目：《泥鳅》作者：尤凤伟

推荐意见：这一期的《当代》让我有些犹豫，不知道把票投给谁才好，经过再三的比较，最后还是决定投给《泥鳅》。也许是因为一个悲剧性的过程和结局，使我在阅读过程中感觉不是很痛快，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这样一个看似不合情理，甚至是有点荒谬的案件，实际上就有可能发生在现实中，而同样荒诞离奇的事情也时常在报刊上看到，难免就见怪不怪了。小说读到一半时我对结尾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果真如此也有些失望，我不大情愿看到这样一种结果，还是希望这样离奇的故事越少才越好。

主人公国瑞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本质不坏还保留了应有的良知，揣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来到了城市，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梦想，但很多偶然性的因素，使得他和同伴们的命运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都背离了正常的发展轨道，结果也都是悲剧性的，而很多人也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国瑞的悲剧可以归咎于他的无知，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无疑也促使他掉进这样一个看似美丽的陷阱，善良的愿望被人利用，从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可悲，而这种时候法律、公正也难成为弱者替自己伸张的武器，这种事的发生是可笑，更是可悲。

推荐人：谢曙光

推荐篇目：《六月》作者：菁菁

推荐意见：本期《当代》发表尤凤伟的长篇《泥鳅》当属编辑的匠心所至，的确，这是一篇看好的小说，农村青年国瑞在城市的境遇和多舛的命运无疑可以吸引不少读者的眼球。但仔细往后读，我就决定不推荐它了，因为下部较之上部反差实在太大，整体上给人离奇的感觉。为此，我转而推荐本期刊载的一个中篇--《六月》。这篇小说的吸引人之处在于，作者通过一位都市年轻未婚知识女性的视角(似乎就是作者本人)，以极具穿透力的笔触，刻画了一对表面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各自的情感需求，反映出当代中国城市中间阶层婚姻家庭的生存状态，其社会学意义远大于文学意义，相信可以引起相当部分城市白领的阅读兴趣。

推荐人：冯小虎

推荐篇目：《山不转水转》作者：傅恒

推荐意见：《泥鳅》写得很好，从故事和文字来说，不仅应当得奖，而且超过一般得奖的作品。有个伟大的人说过，中国最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诚哉斯言。《当代》最近频发此类长篇，也是它贴近当代的最好说明。但情节设置有点问题。一个聪明的农民，当一个挂名的总经理并因此送了性命，这个构思是聪明的，但真正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定要可能，也必须以另外一种方式可能。这就像美国电影里经常出现美貌女间谍易容之后冒充别人老婆的成功范例，而结过婚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一样。我是结过婚的。

所以推荐傅恒的《山不转水转》，也是说农民，事情要小得多，主人公也没有送命。但碰巧他描写的是四川农民，而我自己数到爷爷辈，原是正宗成都郊区的四川农民，所以有充分的资格在这本中国文学大杂志上说：写得硬是要得，四川农村就是这个样子嘞。四川有个大作家李劼人，我甚至觉得他是写四川最好的作家(如果一定要说老舍是写北京最好的作家的话)。他的作品告诉我，小题材也可以出大作家。《围城》的事情大吗?傅恒能够成为李劼人吗?

推荐人：冯秋子

推荐篇目：《泥鳅》尤凤伟

推荐意见：一部21万字的批判现实主义长篇，尽在作者的把握中，结构上，人物关系的对应、发展中，作者置于其间的审美尺度，艺术知觉，及探求社会结构与人性结构的独立精神，深刻蕴含，梳理、考察和体认中国社会的高度理性、超拔韧性，从进城打工的农民确立写作视角的完全彻底等等，都呈上佳。

印象深的地方比较多，只讲几点。这部长篇小说，整体上看没有什么疵遗，看不见故意作用的痕迹，在简单的几近被人忽略的底层人群，或是民众因厌恶和抵触滋生出拒绝并且常常因为目不忍睹那种真实而习惯性地大而化之、模糊遗忘其恶行的特权人等那里，无处不显示尤凤伟思考的深度和检索的功力，这种深厚的思想准备、暴发力度，在现今的长篇创作里还不多见；作者的心理结构没有缺陷和阴暗；对于无序的世俗生活，掘地三尺，对于每个人，尽力、尽善，在一个长篇叙事里，能让那么众多的人自己发现，自己发展，自己面对"个人的活着"这件事，让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自然地运动生长、游移变幻，极尽其实，最终成为又一历史时期的牺牲，或成为这个时期制造牺牲、欣赏牺牲者，令人扼腕慨叹。而从写作角度看，作者从容地放射他们，他们进入大千世界以后的着陆地点，就是"他生长或幻灭的土地"，掩卷多日以后再想，仍感佩作者无尽的忧虑恰如其分。

而命运对那些人物，对作者，都是赤裸的，惨烈的，无有止境、无以复加的，从平等的要求改变命运开始，到不平等的被命运扼制，规划，是一条漫长的费心耗神的坎坷路途。作者只是托架这辆大木轮子板车的牛，沉默寡言地驾驭着这群人物，在那条看似热闹，实际归依早已命定的运输线上，不习惯偷懒、不习惯惜力，诚实而有心事地往前走动。

他始终保有自己的步伐，保有高度的警觉，冷静而决绝，温厚而悠远，不忘留刻社会源渊，留刻人性深处的邪恶和尊严，在牛车走过的土路上，该留的都留下来了。

这部小说，最可贵的，一是作品的重量，一是作者的重量。

推荐人：俞白眉

推荐篇目：《泥鳅》

推荐意见：老实说，这并非一篇让人惊喜的小说。如果说，小说里中规中矩而且圆熟的现实主义笔法仿佛是搭建起了一个布局合理严谨建筑工艺让人无话可说的大楼，那么，引入"案卷"的聪明写法则好像在这个大楼的头上安了一个北京街上处处可见的"亭子顶"。这样的大楼总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不见得新鲜让人流连。相比起一砖一瓦都安放妥帖了的外部构造来说，这部小说的内部装修似乎也算不得考究。当我从第三人称和全知视角的窗户向这座大楼里窥探的时候，我看不到房间里的点点灯光--事件和线索纷沓而来，命运不断改变，可是国瑞却总只是在忙于见招拆招。在泥鳅为什么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问题提出来之后，泥鳅的声音，却令人遗憾地被表面化了。同样的遗憾也发生在小齐柴达夫玉姐和艾作家们身上，他们都显得太过面熟了。也许正因为寓言性被一再强调，寓言性本身，就被削弱了。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吹毛求疵的意见。在这一期的《当代》里，我还是愿意把票投给这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