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步不停
2001-11-22逆水
逆 水
见面后,韩老边招待茶水,边悠然不迫地讲起他即将脱稿的力作——《新世纪的中国旅游业》。我在倾听,也在端详:他中等身材,步履稳健,满头华发,面庞方正,慈眉善目,好一位气度恢宏的长者。
从副省长到大使
韩老于1919年出生在河南省南乐县。这时正是军阀混战、时局动荡的年代。他于1937年10月参加地下党,曾任县抗日游击队大队长、冀南军区武装部副部长、南下军区政治部副主任。解放后,他历任湖北孝感地委书记、武汉市委工业部长和市委常委、省委工业部长、副省长和省委常委等职。
1963年秋天,韩老进入中央党校研究班学习。不久某日,他得知要调其出国任大使的消息。当时,他深感突然,觉得自己既无外交经验又不懂外文,恐难胜任。为此,他给中共湖北省委写信,恳求组织上取消这一决定。当为期半年的学业结束回到武汉后,他接到正式调令。在外交战线上,他一干就是16年,历任驻匈牙利、几内亚、意大利、法国大使和外交部副部长。1981年~1988年,他被调任国家旅游局局长。1988年~1993年,他又出任全国政协常委、外事委员会副主任。
回顾自己的工作历程,韩老不无感慨地说:“65个春秋,弹指一挥间。工作岗位虽多经变动,但可以说都基本上完成了任务。”我不禁插话:“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您是如何应对新使命的呢?”他思考了片刻说:“的确,某些行业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作为一个党员,对组织上的决定不能回绝,硬着头皮也得接受下来。好在我有一个长处,即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较强,干一行爱一行。比如说当大使,我做到了以下几点:认真学习我国对外方针政策,吃透上边的精神;尽力摸透驻在国的国情,包括其主要领导人对我国的态度;实干勤思,勇于开拓;用人‘五湖四海,个人以身作则。这样,工作局面就不难打开。”
真心实意援助穷朋友
几内亚自1958年独立以后,一直坚持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是第一个与我国建交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也是第一个与我国签订友好条约和经济技术合作协定的非洲国家。1969年6月,国内“文革”尚在进行中,韩克华作为“文革”开始以后第一批派出大使飞抵科纳克里。
根据1960年签署的《中几经济技术合作协定》和《贸易及支付协定》,我国先后向几内亚提供40多个经援项目,其中多属投资少、见效快、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生产项目(如卷烟火柴厂、榨油厂、农具厂、糖厂和水利工程等)。至1981年,我国投资约4.5亿元人民币。韩大使在几任职五年,是我国援建项目全面展开的时期,任务相当艰巨。当时,国内派去千余名工程技术人员,他们都自愿告别故土和亲人,远涉重洋来到黑非洲。那里气候炎热,贫穷落后,待遇又很低(每月仅发给几十元人民币的生活补贴),但他们对这个第三世界的穷朋友,待之就像自己的祖国。
他们一到当地,总是先自行维修或新建宿舍,自造家具用品,并养猪、养鸡、养鱼、种粮、种菜,以尽量减轻几方的经济负担。对待援建项目,更是尽心竭力,总是力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援几医疗组的医务人员常在断电的情况下用手电照明继续手术,并经常下乡巡诊,深受当地老百姓的爱戴。一位援几起重技工,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竟为抢救当地一名工人而献出生命。这一义举,震撼了几内亚举国上下,为中几两国人民的友谊写下可歌可泣的篇章。
为激励援几工程技术人员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我驻几使馆工作人员在韩大使的带领下,在馆舍院内远离工作区、紧靠大西洋的一个角落,以花木藤萝缠绕的篱笆相隔,辟出一块菜地,分片包干种蔬菜。为使几内亚国家领导人更加了解其土地肥沃、生产潜力之大,使馆特意把两个重达20公斤左右的大冬瓜送给杜尔总统观赏。他观后异常兴奋,一再称赞中国援建的农业项目,感谢中国派来的农技人员。
韩大使微笑着说:“我在几内亚工作的那五年里,杜尔总统对我很关照。比如,几方举行大型演出活动时,他总让我坐在其身旁;他赴外地视察工作时,常请我陪同前往。这表明,在中几双方共同培植下,两国关系相当密切。周总理曾反复强调,亚非国家在经济上的互相支援是穷朋友间的同舟共济,决不能把这种援助看做单方面的赐予,绝不附带任何条件。我们认真贯彻了中央确定的对外工作方针,所以才赢得双边关系的不断发展。1971年,第26届联大恢复我国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是与像几内亚这样的穷朋友的支持分不开的。”
为国内经济建设服务
70年代中期,我国十年“文革”动乱走到了尽头,工作重点逐步转移到加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而西欧一些国家因受“滞胀病”的困扰,都有加强与我国经济合作的愿望。在此大背景下,韩大使先后于1974年和1977年赴意大利和法国任职,为其施展外交才华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他说:“1975年1月,正值‘四人帮夺权活动猖狂之际,毛主席让邓小平同志复出,实在令人鼓舞,此乃国家之大幸也,从而进一步提高了我的工作信心。”
1973年末,我国与意大利签订了两套32万千瓦发电机组设备的商务合同,此合同的履行是在韩大使任内实现的,为之后我国从意引进两套同样设备打下了基础。1975年,我国与意欧技公司签订了引进生产烷基苯的成套设备及其技术专利的合同,为我国洗衣粉产量的提高做出了贡献。1976年,中技公司与意新比隆公司签订购买离心式透平压缩机制造专利合同,为我国大型石化工业此项关键设备的制造引进世界领先技术……随着中意经贸、科技合作的不断发展,两国官方代表团互访频繁,从而大大推动并加深了两国间的友好关系。在辞行拜会时,意总理安德烈奥蒂说:“感谢韩大使真正地为两国友谊的发展播下了种子。”
韩大使于1977年6月离开罗马,两个月后赴巴黎任职。他说:“我于9月1日向德斯坦总统递交国书,法方破例让10多名记者拍摄实况,当时的气氛相当热情友好,这也许预示着我将能顺利地完成使命。”次年1月,巴尔总理访华,邓小平副总理与其举行三次会谈,双方就贸易、文化和科技交流广泛交换了意见,并签订了两国科技协定,这是我国同西欧国家签订的第一个同类协定。其后双方签署了为期七年的发展经济和合作长期协定。经过双方的共同努力,两国贸易额从1977年的4.2亿美元增长到1980年的6.53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此外,韩大使还向我讲述这样一件事:1978年10月12日,巴黎市长希拉克约见韩大使,正式提出拟在巴黎周总理故居挂纪念牌的倡议。两周后,韩大使代表我国政府向对方表示深切的感谢,并请法方做好三件事:核实故居地点;征得房主同意;提出具体方案。之后,法方一一进行落实。经双方商定,该纪念牌采用类似列宁在巴黎故居纪念牌的模式:上雕周总理头像,下写“1922年至1924年周恩来在法期间在此居住”,之间为中外文姓名和生平年代。材质大理石,规格80×60厘米,字面涂金,挂在周恩来当年所住旅馆大门右侧的墙上。次年10月15日,华国锋总理、法总统和总理、巴黎市长等出席了挂牌仪式。
开拓我国旅游业
我在埋头做记录,突然韩老的话音停止了。我举目望去,他头靠沙发,似在闭目养神……几分钟之后,他慢声低语地说:“对不起,我觉得心脏有点儿不舒服。”我急忙回应:“咱们改日再谈吧”。他接着说:“我这次西北之行在新疆和甘肃境内乘的是火车和汽车,有点儿疲劳过度。不碍事,我们还是把最后一点谈完吧。”
韩大使于1980年1月回国后任外交部副部长。次年初,组织上找他谈话说:“邓小平同志提出要发展旅游业。地方工作和外交工作你都干过,上边已决定让你去当国家旅游局局长,请尽早上任。”随后,他就转入旅游业。
韩老介绍说,以前的旅游局是外交部的一个附属单位,负责接待外国民间人士。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它才成为国务院一个独立的单位。80年代初,我国的大门对外打开了,外国游客的数目急剧增加,但我们原有的旅游设施远远满足不了实际需要。在旅游旺季,北京饭店大厅里都住满了人,滞留在敦煌的游客多日内出不来。为此,中央增加了对旅游业的投资,主要用于兴建饭店、改善交通、修复重点景点景区及在主要旅游区修建现代化的厕所。这些都为后来旅游业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我看了一下手表,谈话已进行了两个半小时。鉴于韩老的身体状况欠佳,我未再提什么问题,道谢之后便告辞了。之后,我一直在想:那位大使对韩老的介绍是准确的,他虽已届耄耋之年,但仍在为我国的旅游业在新世纪的长足发展而辛勤笔耕著书,令人可敬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