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凯塔

文／王灵桂

在马里期间，为工作方便，我们从国营的巴马科汽车租赁公司包租了一辆法国标致牌汽车，凯塔就是我们的司机。

按照我们和汽车租赁公司的合同，凯塔每天为我们服务6个小时，超出的时间算加班，并且要征求司机本人的意见。签订合同时，对这一条款没有特别在意，但是在后来的工作中，这个条款可把我们害惨了。

凯塔看起来是一个挺敦厚的人，言语不多。可是他的车有如下几个特点：空调是坏的、油表是坏的、水温表是坏的，惟一运转正常的是里程表。

第一天工作时就把我们折腾得很狼狈，为了采访外交部长的礼仪需要，我们不顾50度高温，穿着西装，打上领带，等凯塔将我们拉到外交部门口时，每个人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等我们返回酒店时，凯塔突然说油用完了，需要重新加油。早上出门时我们明明给车加了30升油，跑了不到50公里，怎么会没有油了？凯塔一脸无辜的样子说：“确实没有油了，这车耗油大。”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加油。

憋一肚子火到了饭店，马上打电话给汽车租赁公司，要求他们换车、换司机，谁知租赁公司说车已租完，只有凯塔和他的车供我们使用。我们将凯塔的劣迹一一相告，租赁公司的负责人居然只是哈哈一笑，说所有国营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这样，只能委屈我们了。想想国内改革开放前有的出租车司机的牛皮和无赖劲，凯塔看起来很无赖，但毕竟不是很牛皮，我们无奈之下也只能原谅他了。只是在随后工作的时间里，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采访，都要趴在地图前估算一番来回的距离，计算需要多少汽油。每次加油时都严格按照估算的数量加，凯塔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等我们回国报账时，惹出了不少麻烦。年轻的女会计看见我们的加油账单几乎每次是5升、7升，有时甚至是3升，感到很奇怪，追着我们询问了半天，等她得知我们的遭遇时，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这些记者确实够辛苦，不但要写稿子，还要和外国人斗心眼。”

工作的第二天，我们对凯塔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告诉他我们的采访非常重要，牵扯到中国和马里人民的友谊，他为我们服务是无上光荣的。谁知道凯塔一点儿思想觉悟都没有，他抱怨地嘟囔说：“你们的使馆太抠门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们司机的辛苦，别的司机根本不愿意来，公司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就把我派来了。”这时，我们方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忘记了给凯塔小费。使馆曾经告诫我们，马里出租车司机的小费收入要占其收入的一半，如果不付小费，司机有权拒绝服务。难怪出租车公司的负责人对凯塔的劣迹视而不见，原因在此。

我从国内带来的礼品中挑选了一对小景泰蓝花瓶、一把檀香木折扇送给凯塔，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马上眉开眼笑，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要是你们有清凉油就更好了。”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今后几天的工作还得依靠他，便很不情愿地从采访包中掏出了2小盒清凉油。

有钱能使鬼推磨，随后几天的工作进行得无比顺利，我们和凯塔也慢慢熟悉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出租车司机居然有两个老婆，有大大小小12个子女，全靠他一人的收入生活，我们明白了为什么他对钱看得那么重要，对他的鄙夷也减轻了许多。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我们成为了朋友。

江主席到达巴马科国际机场后，大批中外记者蜂拥而上前去采访，我也忙于拍摄当时群众的欢迎场面。按照使馆通知的工作程序，江主席会在机场发表一个简短的讲话，然后驱车前往下榻的友谊宾馆。不知道是使馆的工作人员搞错了，还是代表团临时改变了程序，江主席一行下飞机就在马里总理的陪同下直接前往友谊宾馆。等我三步并做两步地找到凯塔的车子时，浩浩荡荡的车队已经驶离了机场。看到我焦急的样子，凯塔劝慰我不要着急，他有办法能提前赶到宾馆。

接下来的半小时真是惊心动魄，平日看起来有些发蔫的凯塔此时精神百倍，以超过150公里的时速发疯般追车队。等进入巴马科市区后，他以娴熟的技巧在狭小的街道里转来转去，全然不理会交通警察。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们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友谊宾馆的大门前，下车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护送江主席车队警车的鸣笛声，我终于提前几分钟赶回了宾馆。

待我把江主席抵达的消息和江主席在宾馆发表讲话的稿子发回报社后，满怀感激地找到凯塔向他致谢。这时的凯塔反而显得十分平静，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小小的帮忙算不上什么。”全然没有刚见面时的顽劣之气。

《天使与魔鬼共舞——黑非洲札记》王灵桂著 时事出版社2001.1定价：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