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的平常岁月
2001-04-29黄宁斌
黄宁斌
刚结婚时,单位住房十分紧张,于是我和妻子住进厂里一个一直闲置着的仓库里,门牌上赫然写着“库房重地,闲人免进”。
平日并不被人注意的小库房,经朋友们七手八脚一番修饰打扮,倒也别有一番雅致。只是那“闲人免进”的字样使妻子感到很不舒服,她极力说服我将那些字抹掉。我说:“还是留着它吧!朋友们来了,看着它也挺幽默的。”
当然,朋友们并不因为有了那些字就少了来往。朋友们大都单身,来我家差不多都是为了“混”饭吃。有一次在送走了几个朋友之后,妻子似乎刚刚回过神来,问我:“哎,你那些狐朋狗友怎么每次一来肚子就饿?”我笑笑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说起来,妻子很通情达理。在外人眼里,我和妻子非常融洽,但事实上,我和妻子之间,更多的时候是在磨擦中度过的。
妻子最不能容忍我的,一是下棋,二是读书。我喜欢和朋友对弈,虽棋艺不高,但百输不厌。且规矩极多,诸如“落子不悔”、“观棋不语”等等,即使老车塞在人家马蹄之下,也只能大骂自己一声“臭棋”罢了,输得干净,赢得利索。有时候妻子叫吃饭,答曰:“最后一盘。”叫了3遍,还是那句老话:“最后一盘。”这个时候,妻子便会瞪我一眼,然后将双方的棋子各抓两个扬长而去。我赶紧起身招呼朋友:“来来来,先吃饭,吃过了再战!”
有一段时间,我曾试图拉妻子下水,于是便信心十足地开始教她下棋。但教了两天,我便悟出古人那句“好男不跟女斗”的名言。下了不到三回,她赖棋、偷子不说,还动不动使出杀手锏:“我不跟你玩了!”令我自甘服输。
读书,原本是我和妻子的共同爱好,但却“男女有别”。妻子喜欢读一些短小的文章,文章一长就跳过不读。更令人不解的是,不管书读到什么精彩片断,只要有事,便撂下书,明天从头再读。我则不然,读书的时候别人说什么我是听不见的,且一捧起书则读完方休。有一次吃过晚饭,我一边读书一边听妻子播送当日新闻。她一个人叨咕半天大概觉得没劲,便问:“你听着没有?”“听着呢。”“我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明天上你妈家去吗?去吧。”妻子又气又笑,一脚将书踹到床下。我猛然大悟,那句话原来是她在饭桌上跟我说的。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妻子便不再信任我。每当我读书而她想叨咕的时候,便勒令我:“喂,我跟你说话,你先把书搁下。”我便把书放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而脑子里始终还残留着书中的情节。
对于妻子的任性,我几乎无能为力,而且总是以失败告终。例如说做饭,妻子会说:“老公,我一个人做饭挺寂寞的,还是两个人来吧,边说边干,不知不觉饭就好了。”瞧,她说得多轻松,就像谈恋爱时两个人一块儿压马路一样。过一会儿她又会说:“老公,还是你炒菜吧,你的红烧豆腐真好吃!”于是我只得更卖力地去为她做“红烧豆腐”。
最让我受尽“折磨”的,是星期天陪妻子逛时装店。身为男人,我对时装没有什么兴趣,但妻子却对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时装有一种深深的痴迷,而且她每次逛时装店都必须让我陪着。当然,妻子并不是一个购物狂,更多的时候,她也只是看看那些名牌,问问价格,伸手摸摸而已。
有一次妻子要买一条裙子,可就是下不了决心。买名牌吧,那价格让人想砸了这家商店;买便宜的吧,又觉得太对不起自己。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委屈自己。我想了想便说:“那剩余的钱我就用来买盒牛角象棋,再买几本好书吧!”妻子一听,不认识似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啊哈”了一声,遂明白了我的心意,转身跑进商场,买了那条名牌,一边跑一边向我挥舞。瞧那模样,竟像热恋中的少女。
望着妻雀跃的身影,我想,并非所有的浪漫都出自于作家妙笔生花之手,假如仔细留心自己的日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浪漫,即使是我和妻子的平常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