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帝春心托杜鹃

王传飞

杜鹃鸟，一名子规，又称杜宇，是人们阅读古典诗歌时经常见到的一个典型意象，常被诗人用来表达思乡、怀归、恋旧的情绪以及悲伤、愁苦、凄婉的心境。诗人们之所以屡屡钟爱于它，除了杜鹃习惯在春夜啼鸣，音谐“归”字，其声悲切如哭，久泣唇角如血这些自然庸性，容易引发诗人相应的情感联想外，更与一个古老而凄美的传说一望帝化鹃的故事有关。

西汉末年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杨雄在《蜀王本纪》一书中记载：早在秦汉以前，辽远的西蜀大地上，曾经存在过一个古老的国度——古蜀国。这里山川秀美，物产丰富，地灵人杰。相传最早统治过这块土地的三代君主都十分贤明仁德，深得老百姓的拥护和爱戴。传说他们相继退位后，都神化不死，隐人深山去了。雨蜀国的许多老百姓因为舍不得离开他们，也纷纷跟着一块化隐而去。只是这么一来，蜀地的人烟渐渐地稀少了，人们的生活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直到有一天，有个名叫杜宇的人从天降生。杜宇了解到蜀地的一些百姓盼望贤君再世的迫切心情后，就当仁不让，自立为蜀王，号称“望帝”，取“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之意。杜宇娶了位聪明能干的妻子叫利，传说是从江源一眼古井里生出来的，也极具传奇色彩。他们夫妇俩可谓是天造地设，身上秉承了天地精华，自然神明。加之杜宇兢兢业业，把蜀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很快就深得民心，连先前随从先王化隐而去的那些人，也重新跑出来跟着他了。

望帝统治蜀国百余年后的一年，临近的楚国(今湖南、湖北一带)，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名叫鳖灵的人，暴死后尸体却不见了。楚人四下里寻找，也没有结果。原来尸体不知怎么移到了长江里，并且还逆流而上，漂到上游的蜀国去了。更奇怪的是，鳖灵的尸体到望帝的都城郫后，竟然又死而复生了。他听说望帝杜宇很贤明，就前往拜见，并毛遂自荐在望帝手下效力。望帝正好缺少一个得力的人辅佐自己，又听人说起鳖灵的神秘经历，心里知道他是个异人，于是就答应鳖灵，让他做了自己的国相。鳖灵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显露出治国的才干，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不久，蜀国境内的玉垒山突发大洪水，死了很多人，蜀国上下一片动荡不安。一向爱民如子的望帝心中十分焦虑，决定委派鳖灵负责治水。鳖灵受命后，就带领人马出发了。他像当年的治水英雄大禹一样，总是亲临第一线，指挥施工。终于推倒了玉垒山，凿断了巫山，开通了三峡，疏导了渠道，止住了洪水。鳖灵治水有功，更在蜀国老百姓的心目中留下了好印象。

鳖灵当初到蜀国后，曾娶了一位美貌多情的妻子。他治水离家时，便把全家托付给望帝照顾。望帝心中对这位温柔多情的女子，很有些好感，而鳖灵的妻子也素来仰慕伟岸英武的望帝。天长日久，两人心中由相互好感而相互爱恋，情愫渐增。终于有一天，双方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避着利，这对有情人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当鳖灵治水归来后，望帝才从温柔乡里美梦忽醒，心想鳖灵在外，辛辛苦苦地治理水灾，为民除害，自己却在家中贪图一己私情，与他的妻子私通，实在是件败坏道德，有失体统的大丑事。他深感惭愧至极，无颜再与鳖灵同朝共事。于是，就以鳖灵治水有功，自己居位已久为由，把王位禅让给鳖灵，然后一个人在夜里悄悄地隐去了。传说，望帝离去时，化为子规鸟，即杜鹃、布谷，一路上哀鸣不已。其实，那声声不绝的哀唱，正是他舍不得他深爱的祖国和子民们的痛苦心情的抒发啊!他虽然一时为情所惑，做出了不道德的事，但在老百姓的心中，他仍然还是一位功绩卓著的英明君王。蜀人并没有因他的一时之错而抛弃他，对他总有割不断的深深怀念。每每春天来临，人们听到杜鹃鸟的叫声，总是念叨起他们的望帝，总以为他们的望帝回来了。

望帝在故事中是一个治蜀有方，深得民心，备受老百姓拥戴的君主；一个位失身死，灵魂难安的悲剧人物。而“化鹃”的奇异传说，则给这个故事本身增添了一份凄婉动人的美。由此，望帝杜宇的悲剧故事，“望帝化鹃”的文学典故，才不断地被历代文人反复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