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鳗之死
2000-06-14何晓晴
何晓晴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1999年年报公布完了之后,投资者突然发现,上市公司中出现了一颗耀眼的“新星”,ST粤金曼以累计亏损12.95亿元,154%的资产负债率,-6.30亿元的年末净资产,-4.69元的每股净资产,-1.64元的每股收益以及连续两年巨额亏损的“骄人业绩”,成为沪深两市资不抵债最为严重的公司之一。一家曾被公认为世界“鳗王”的著名企业,一只上市时赫赫有名的绩优股,短短四年时间,就从“王子”沦为了“乞丐”。
“水中人参”成就鳗王霸业
“ST粤金曼成也鳗鱼,败也鳗鱼”。广东金曼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粤金曼的前身——潮州市水产发展总公司成立于1984年,以水产养殖业为主。80年代日本经济异常繁荣,享有“水中人参”之誉的鳗鱼尤其是“日本鳗鲡”成为日本人喜食的“大餐”,并且主要从中国进口。公司瞄准这一蓬勃市场,凭借优越的气候条件和资源优势,成功步入养鳗业。
由于鳗苗不能人工孵化,每年只有清明时节,母鳗才游到江河入海口产子,公司从本地和江浙一带的渔民处收购鳗苗,几毛钱一尾的鳗苗养大成鳗鱼出口,有很高的利润赚。
活鳗的养殖也因而受到资源性尤其是生产周期很固定的限制。于是1988年发展总公司斥资2000万元从日本引进国内第一条烤鳗生产线。从活鳗到烤鳗,通过进一步加工,养大的鳗鱼可以储存,然后在日本人每年的“吃鳗节”前后卖上高价,1吨烤鳗可以卖到2万美元。发展烤鳗为公司带来质的飞跃,公司实现了对市场的有效调节,因此更加坚定地朝着这一发展方向走下去。1993至1995年,年出口创汇均超过1亿美元,烤鳗生产量和出口量连续三年居世界首位,被《日本养殖新闻》称为世界“鳗王”。
1995年末,改制后的粤金曼成功发行股票,并于1996年1月在深交所正式挂牌上市,募集资金2亿元。金曼,英文名为KINGMAN,意为王者。上市后的公司为巩固在世界鳗业的王者地位,进一步加大主业投入,形成从养鳗的育苗、养殖、加工到相关的饲料、专用酱油等一条龙的烤鳗经营链。1995年公司出口鳗鱼6000多吨,产值达16亿元。这一时期,无疑是粤金曼历史上的最辉煌时代。
“牛眼”看鳗市——挨了“熊”掌
粤金曼上市第一年,董事长张旭强及其公司领导层在投资决策上,继续沿袭以往的做法,围绕养鳗主业相继投入数亿元,先是在潮州市投资建厂,以后很快由潮州扩展到广东全省,通过大规模投资收购,进而从广东走向全国。在粤金曼形成了一条龙的烤鳗经营链的同时,又“克隆”出20余家大型联营厂,如金南食品、汕头金曼、顺德金曼、福清金曼、可宏烤鳗等。
在1996年,虽然公司总体业绩有所下滑,但效益仍然可观。与香港公司合资的金南食品公司产值达到3亿多元,一度成为潮州市利税大户。当年每10股送4.6股派2元的分配方案也让投资者们雀跃不已。公司领导层大把地数着钱,谁也没有考虑空前繁荣的事业中有多少泡沫的成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东南亚经济危机的阴云正越聚越浓;谁也没有去想在赢利的背后,仅仅是市场惯性的驱使。
1997年起,市场形势急转直下。一方面,“鳗王”获取暴利的示范效应使追随者趋之若鹜,市场供给出现严重过剩。广东、福建、江苏、浙江、广西等沿海省市争先恐后发展鳗鱼业,以至鳗鱼生产销售企业星罗棋布,仅粤金曼所在的潮州市就有几十家。大家争相抢购鳗苗,使鳗苗价格由原来的每尾几毛钱最高涨到12元;同时又相互压价销售,1吨烤鳗的国际市场价格由原来的2万多美元暴跌到不足1万美元。
另一方面,“欧洲鳗鲡”因为价格便宜而味道与“日本鳗鲡”又差不多,大为走俏。气候、水温等条件与欧洲相近的东北地区,养殖欧洲鳗的企业迅速脱颖而出,对粤金曼形成了巨大的竞争压力。粤金曼决定将亏损的合资企业可宏烤鳗公司29%的股权卖掉,转而投资2330万元与江西金都公司合资养殖欧洲鳗。由于资金未能到位,投资没能实施。公司试图引进欧洲鳗苗自行养殖,由于技术没有掌握,鳗苗大批死亡,公司损失惨重。
正在粤金曼和它的竞争者们疯狂发展鳗鱼产业的时候,国际鳗鱼市场发生了逆转。对于产品95%以上依赖出口的粤金曼来说,国际市场的低迷决定了它噩运的到来。1995年以后,作为粤金曼主要出口地的日本,经济持续疲软,消费一蹶不振,属于高消费的烤鳗产品迅速“失宠”,粤金曼面临需求严重不足的困境,公司出口十分困难。日本居民购买力的下降,直接导致鳗鱼价格的暴跌。这种供给与需求的双向失衡,使产品单一、市场单一的粤金曼遭受致命打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此同时,国家政策也发生了新变化,养殖业出口退税率降低,由1995年前的17%降到14%,最低时为9%。加之,日本经济的不景气尤其是东南亚金融危机,导致日元大幅贬值,粤金曼出口一直用日元结算,由于缺乏金融常识,关键是过去有钱赚时也想不到做套期保值,规避汇率风险,结果日元一贬值公司蒙受很大损失。
突如其来的各种变故令毫无思想准备的张旭强等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了应对之策。1997年粤金曼便滑到微利线上,每股盈利由上年的0.549元降到0.044元;从1998年下半年开始,公司即拉开了亏损大幕,“鳗王”雄风荡然无存。1998年,公司出口烤鳗仅390吨,比1997年度又减少1187吨,亏损2.13亿元;一些联营和下属企业纷纷陷入困境,其中最典型的金南食品有限公司,到1998年末便资不抵债,并且欠公司及关联公司的款项高达5.2亿元,成为ST粤金曼的一大包袱。
到1999年,公司大部分企业处于停产和半停产状况,主营业务进一步萎缩,主营收入8640万元,进一步减少到仅为1998年的1/4,亏损2.17亿元。公司一度靠转卖下属企业的股份度日。财务状况也进一步恶化,巨额应收款难以收回,公司不得不依据四项计提的会计政策,提取其它应收款坏帐准备8.8亿元,存货跌价准备4060万元,长期投资减值准备5801万元。
鳗鱼市场和其它市场一样,既有走牛的时候,也有走熊的时候,这是一般规律。然而,ST粤金曼在鳗鱼市场转熊时,仍然以牛眼相待,结果被“熊”狠狠拍了一巴掌。
然而,粤金曼的失败仅仅是“鳗鱼”的原因吗?
母公司成了上市公司的“抽血机”
ST粤金曼之所以迅速从“王子”沦为“乞丐”,还由于母公司——金曼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曼集团)成了它的“抽血机”。
上市公司的稀缺性和其特殊地位决定,它不仅可以从社会公众股东手里轻而易举地圈到钱,还能凭借其身份从银行获得大量贷款。金曼集团正是看到了这一优势,利用上市公司为自己大量盲目举债。在金曼集团看来,它所控制的上市公司就是它的钱柜,钱有多少拿多少,毫不含糊,迄今拖欠ST粤金曼款项高达9.61亿元。由于无力偿还,于是所有债务全压在上市公司身上,形成债务黑洞,最终导致上市公司资不抵债。
上市前的1993年至1995年,国际鳗鱼市场异常火爆,集团公司满以为国际鳗鱼市场会永远风光下去,于是雄心勃勃,欲大展鸿图,粤金曼上市前就大上项目。钱不够怎么办?一是从银行大量贷款。二是靠大量集资。90年代初全国掀起集资热,金曼集团也抓住这一“黄金”时机,大搞企业内部集资。以后,凭借“金曼”这一著名品牌和企业一度拥有的良好效益,以20%以上的高利率为诱饵,迅速将集资从企业扩展到全社会。在当时谁也没有料到,公司上市前的盲目扩张,为公司上市后迅速跌入困境种下了祸根。
粤金曼1996年一上市,金曼集团就开始从它身上“抽血”了。根据大股东的旨意,上市时募股资金中的1415万元要用于归还银行贷款,但据公司1996年年报披露,实际上募股资金中有3500万元用于归还银行贷款。同时,由于大规模搞“圈地插旗”运动,公司当年的短期借款也达6.23亿元,资金周转已非常紧张。
高息滚动集资一直持续到1998年,中央开始明确禁止这一活动,集资嘎然而止。然而投出去的钱,已变成沉淀的资产,尤其是后来鳗鱼市场低迷,沉淀的资金根本无法盘活,集团效益每况愈下,拿什么钱去还集资款?只有向上市公司“提款”。截至1999年中期,粤金曼代集团偿还的集资款达6500多万元,而这只是公开披露的数字。借的钱总是要还的,“集资”成为金曼集团永远的“痛”,至今还没有还完,集团老总的办公室经常被来要钱的人“包围”。
损失最重的还是粤金曼。公司赔了夫人又折兵,被提走的钱无法收回,1996年提出的配股计划,又因为公司1997年业绩大幅滑坡,而无法实施。公司被“抽血”又不能再融资,真是雪上加霜。所以到了1998年,公司被集团占用资金的事实再也“包”不住,公司年报突然披露出集团占用资金高达7.1亿元,而当时公司净资产仅4.5亿元,令投资者目瞪口呆。金曼集团对上市公司的掠夺性利用,不仅使之债台高筑,而且财务费用也居高不下。ST粤金曼短期借款达到10.39亿元,且几乎全部逾期,1999年的财务费用接近1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154%,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对于金曼集团长期占用上市公司的资金最终能否收回,注册会计师一直无法作出判断,因此对公司1998年报、1999中报以及1999年报均出具了无法发表意见的审计报告。而ST粤金曼存在的问题,令公司监事会也忍无可忍。监事会从1998年报起,两度对公司董事会重大决策运作不规范的行为进行公开谴责,这在上千家上市公司中绝无仅有。
体制弊端使公司陷入绝境
ST粤金曼之所以迅速从“王子”沦为“乞丐”,还由于它是上市公司中的一个“怪胎”。
首先是怪在它先生子而后生母。ST粤金曼上市后虽然名义上第一大股东为当地国资办(潮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办公室),但实际上政府已授权金曼集团经营ST粤金曼国家股权,ST粤金曼与金曼集团之间一直实行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办公室在一起,都在金曼大酒店,决策层在一起,上市公司的领导便是集团的领导。而且,事情远非如此简单,ST粤金曼是由潮州市水产发展总公司改制而来,公司上市后才冒出来个金曼集团,这不是先生子而后生母又是什么呢?作为“母亲”的金曼集团出生之后,便以上市公司母公司的身份被授权经营国家股权。
其次是怪在它三代连体。按理说,潮州市水产发展总公司既然已经改制成上市公司,原水产发展总公司就应该注销。然而,令人称奇的是,水产发展总公司不但没有被注销,后来反而成为金曼集团的下属企业。这样一来,ST粤金曼、金曼集团和水产发展总公司,实际上变成了三块牌子一套人马,成了“三代连体”的怪胎。
集团动用上市公司的巨额资金,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毫无顾忌。坐在股东席的头把交椅,牢牢把握着公司的控股权,一切都可以老子说了算。集团严重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和公司章程,对公司的资金一起“统筹安排”进集团,用于投资它想要投资的项目。集团把钱玩完了,如何处理,又是它一方说了算。如集团对上市公司的欠款,可以部分提取坏帐准备,甚至可以坏帐核销,“死猪不怕开水烫”,没钱还便不还,它手下的上市公司奈何不得。但上市公司的债权人是银行,是必须承担还款责任的。直至破产清算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要累及社会公众股股东。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上市公司犹如一座桥梁,一头连着银行,另一头连着大股东和关联企业,大股东通过上市公司这一桥梁,在将大量资金运出上市公司的同时,把巨大的风险运进了上市公司。
当鳗鱼主业走向低迷时,无论是粤金曼还是金曼集团,也开始想到向主业之外发展,包括电子、房地产、酒店等产业。多元化启动的时机失当和操作失误,加速了粤金曼危机的公开爆发。好比一个百病缠身的人听说运动可以强身,立即去参加短跑、足球、拳击等比赛,其结果可想而知。
据公司高层人士透露,当初的想法是,先由集团以其名义投资,但用粤金曼的钱,等到这些项目发展好了,再由公司用配股资金收购。1997年集团投资3000万养殖淡水龙虾失败,至今尚欠上市公司数千万元债务。同年金曼集团与一家台湾企业合资成立金霸电子有限公司,生产电脑显示器,没想到项目刚启动,台湾老板突然暴病身亡,整个项目全部落在粤金曼集团身上。据悉整个投资近三亿元,生产出的产品又没有销路,多灾多难的金霸电子现已陷入半停产状态,粤金曼集团损失惨重。还有金曼大酒店,据说投资1亿多元,从开业就不是很景气。
政府有关部门变相以大股东的面目出现,通过对上市公司直接而有力的控制,可以对其生产经营及投资活动指手划脚,横加干涉。确实,粤金曼前几年作为当地最好的国有企业,总是被有关部门“念念不忘”,建个养猪场啦,兼并个亏损企业啦,为各种名目的基金出个赞助啦,等等。有一阵子大兴剪彩热,似乎天天都有剪彩,当然粤金曼是不能无偿参与的。1999年粤金曼出资修建的广州大厦,据说就是“领命”而行,投资达1亿多元。钱从哪来?当然是他们手里把持的上市公司。就这样,ST粤金曼成了一个空壳。
问题暴露之后,ST粤金曼不得不依据有关计提四项准备的会计政策,对公司财务进行处理。在追溯调整之后,1997年提取坏帐准备减利3.42亿元,当年由盈利变为亏3亿多元;1998年提取坏帐准备减利4.99亿元,当年调整后亏损额高达7.14亿元,每股净资产迅速跌至-3.05元;1999年公司再亏2.17亿元,净资产已从1997年的6.65亿元变为1999年末的-6.30亿元。ST粤金曼作为股市怪胎,目前实际上剩下的已全是如山的债务了。而且,随着逾期借款的增加,因债务纠纷遭遇诉讼的案件会越来越多,ST粤金曼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谁是救世主
2000年3月6日,ST粤金曼签订股权转让协议,第一大股东潮州市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管理办公室将持有的国有股3935.43万股(占公司总股本29.3%)转让给福建世纪星实业有限公司。ST粤金曼国家股的转让,使福建世纪星实业有限公司成为公司新的第一大股东。其董事长陈灿增就任上市公司董事长。
福建世纪星作为一家以烤鳗和生物制药为主业的民营企业,在股权转让书中已明确承诺注入2亿以上的资金以恢复生产。陈灿增入主ST粤金曼后,确定了2000年的工作目标——扭亏为盈和摘帽保牌;实行大换血和大裁员政策,公司鼎盛时期的3000员工如今只剩四五百人;制定以市场定生产的方针,以订单来决定鳗苗的收购数量;以合并、租赁承包和拍卖等方式盘活下属中小企业中沉淀的资金……
但不管怎样,新的大股东要想改变ST粤金曼的惨状,第一件大事必然是债权债务的大规模重组。目前金曼集团占用公司的资金为9.95亿元,公司自己的短期借款为10亿元左右;还有为福建福曼公司担保贷款6.2亿元,为水产总公司担保贷款2.7亿元。如此巨额的债务,要想让新入主的福建世纪星来承担显然是不现实的,单是巨额的利息支出,就有可能把新的大股东也拖进债务和亏损的烂泥坑。粤金曼的债务重组,还需要新老股东以及债权银行、当地政府等各方面的艰苦协调。但目前的情况是,金曼集团即使把拥有的所有资产都赔上,也不足以抵偿所欠上市公司的款项。怎么办?粤金曼集团、ST粤金曼与银行三者之间的债务链如何解开?投资者只能拭目以待。
正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商海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采访后记
采访ST粤金曼是艰难而又沉重的。在是否接受采访一事上,不管是ST粤金曼还是金曼集团都不约而同地犹豫起来。他们既想向记者倒倒苦水,又不愿意赤裸裸地站在记者面前,最后选择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电话采访。
粤金曼一度的“显赫”成了它盲目扩张的动力,但它的产品单一和市场单一,承受不了市场需求与供给双重失衡的压力,盲目扩张与主业萎缩导致企业资金的大量“沉淀”。在1998年有关部门不准集资的禁令下,原来靠集资来维持粤金曼集团运作的平衡被打破了,金曼集团一直向粤金曼提款的事实也暴露了。金曼集团的侵权行为,不仅将上市公司拖向资不抵债的深渊,更严重侵害了其他股东的权益。导致这种状况的深层次原因乃是改制不彻底和运作不规范。
似乎有些出乎意料,资不抵债的粤金曼竟提出今年要实现“扭亏为盈”。这一目标能否实现,关键是能否剥离不良资产,尤其是巨额债务。这一“黑洞”可不容易“填”,其中的关键则是要争取有关方面的支持。耳熟能详的资产重组是否同样会使粤金曼奇迹般地新生?当然,一扇门的关闭常常是另一扇门开启的时候,一个新的思路决定着一个企业的出路。
粤金曼这家曾经辉煌一时的企业,走到了目前身缠巨额债务和生产基本停止的地步,不得不令人沉思良久。一位公司的员工在电话的那头深有感触地告诉记者:“原来公司是潮州市最好的企业,只要说到是粤金曼,大家就会以羡慕的口气谈论它。后来不行了,我们的收入也跟着降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这种担心不仅来自公司内部的员工,更来自证券市场的投资者们。
起步——加速——狂欢——跌落,金曼神话划了一条陡峭的抛物线落地。仿佛一石入水,令人叹息成功竟是如此脆弱。来得辉煌,去得悲凉。在风云变幻的商海,危机无处不在。中国的企业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居安思危?什么时候才能在真正意义上走向成熟?
(编辑罗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