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夫妻店”演绎“豪门恩怨”

李秀明

谁创造了“松本”电工

1991年8月，从广东惠州澳大利亚奇胜电器有限公司离职的邓振强，慕名找到顾地公司董事长林伟雄和总经理邱丽娟，要求合作创办一家生产开关、插座的公司。

当时约定，邓振强及伙伴出资150万元，林伟雄夫妇出资150万元，注册成立“顺德市松本电工实业有限公司”。但是邓及伙伴只有1万元，因此另外299万元是林伟雄夫妇以顾地公司以及个人的名义向银行申请的贷款，约定待公司产生利润后邓及伙伴再从应得利润中归还149万元。1992年6月8日，合作公司正式成立。林伟雄占50％的股份，邓振强及伙伴占50％的股份。

一场悲喜剧就此拉开帷幕。喜的是双方的合作创造了中国建筑电器行业的一大奇迹，松本电工公司的迅速崛起为世人瞩目；悲的是合作伙伴最终反目成仇，几乎葬送了一个著名的企业、知名的品牌。

顺德松本电工实业有限公司初期，利用顾地公司的销售网络、交通工具、厂房等生产销售产品。起初，出任总经理的邓振强向温州市生产开关、插座的某工厂买回产品，然后印上“松本”商标，包装后销往市场。由于产品质量较差，许多客户纷纷退货。林伟雄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亲赴温州考察，发现这是一家设备落后、厂房简陋的私人工厂。回到顺德后，林伟雄与妻子邱丽娟商量，长此以往公司必将出大问题，到时近300万元投资恐怕难以收回。因此决定自己购买设备生产产品。为了筹集资金，他们以顾地公司的名义再次向银行担保为松本公司贷款400万元购买设备和原材料。

邓振强果然不负众望。在松本公司的发展壮大过程中，他付出了很大的心血，表现出非凡的经营管理才华。到1996年，“松本”商标在全国各地具有了较高的知名度，公司的产品深受国内外行家和广大消费者的好评和信赖。

“松本”做大了，邓振强也开始自我膨胀。在对外宣传上，他闭口不提合作伙伴林、邱夫妇，总是对媒体和记者宣称是他向银行贷款创建了顺德松本公司，挑起了挑战洋品牌的大旗。给人的印象是，松本电工完全是邓振强个人的企业。事实上，顺德松本公司的法人代表自始至终都是林伟雄，而邓只是总经理和董事之一。

如果仅仅是宣传上的误导，那倒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则使邓振强的不良意图暴露无遗。

1996年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后，邓振强开始利用各种手段先后将原先的伙伴、和他共同享有50％股份的其它股东排挤出公司，将他们的股份全部买下，真正实现拥有了50％的股份。在拥有50％的股权并完全控制松本公司的管理权后，邓曾私下向林伟雄提出要51％的股份，未能实现；加上双方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分歧，就此埋下了日后分手的隐患。

自1996年初起，邓振强利用林伟雄对他的信任，擅自以自己和胞弟妻兄的名义先后成立了广州松本公司等五家使用“松本”字号的公司，生产销售同类产品。这五家企业都是邓振强及其胞弟和妻兄策划的广东真善美集团有限公司的下属控股公司。同时，他还利用职权做出了许多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如利用顺德松本电工的各办事处及商务人员推广、宣传“真善美”产品，利用各种方式误导客户和消费者误认“真善美”是顺德松本电工的产品；以广州松本公司的名义抢注顺德松本电工公司的商标以及其它公司商标113个；利用职权将顺德松本电工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熟练生产工人安排到“真善美”工作；利用顺德松本电工实业有限公司的名义声称松本电工被“真善美”替代，以欺骗经销商等等。

分道扬镳了犹未了

1998年3月，林伟雄和妻子邱丽娟从加拿大回公司，听到顾地公司的商务人员反映，邓振强利用顺德松本电工公司的商务代表推销“真善美”的产品，“真善美”的报价表上所印的办事处全都是顺德松本电工公司的办事处，方感到事态严重。经过进一步调查，他们发现邓振强背着他们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做了大量的手脚，严重损害了合作公司的利益，如果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既然不能继续合作，分道扬镳，各走其道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其时顺德松本公司已有1000多名员工，松本电工也已经名扬中外，为了社会和全体员工的利益，林伟雄夫妇认为首先是要保住公司，保住“松本”品牌。经过几个月的反复磋商，林、邓决定对公司固定资产、无形资产进行评估作价，然后由一方买下。

双方经过调查研究一致同意“松本”商标作价1.3亿元人民币，公司50％的股权共作价8276万元人民币。起初邓振强要求出资将“松本”商标所有权买下，并采取3年分期付款的方式支付。但后因邓振强没有能力也无心买下林伟雄的50％股份，提出将自己的50％股份转让给林、邱二人。

邓提出了十分苛刻的附加条件，如公司当时在全国各地的办事处及其财产和所有商务人员全部归邓一方，这等于将产品市场及销售渠道全部带走，据估计，当时的市场销售网络无形价值可达1000万—2000万元。再有要求林、邱在一个月内付清股权转让金等等。尽管如此，林、邱两人还是完全接受了，并于1998年12月15日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书》。

但是这对善良的夫妇却没有想到，8276万元人民币并未为他们买来一个完整的企业和正常的生产经营条件，而是留下了不尽的纠纷和烦恼。

《股权转让协议书》签订后，林伟雄夫妇分别分三次共支付邓振强股权转让金6500万元，邓振强也按合同约定将公司印章、营业执照等移交给林氏夫妇。根据双方约定，1999年1月15日3人到广州酒家天河分店会面，解决林伟雄一方支付最后一笔股权转让金1776万元，以及邓振强办妥放弃、变更其在广州地区的企业名称、转让商标权，并在有关股权转让工商登记的公司文件上签字等事宜。林、邱二人按约定早上8时到达约定地点，一直等到下午4点，邓振强才突然派来代表，声明他不能履行“协议”中有关真善美集团下属企业变更松本商标及名称的义务，原因是他已经将股份全部转让给其弟邓振盛，无权代表广州地区的企业履行义务，随后，林、邱两人通过法律顾问致函邓振强，严正指出邓如不完全履行转让股权协议书，必须依法追究其法律和经济责任。但一年多过去了，毫无回音，林、邱二人为此遭受了重大损失，忍无可忍之下，只得向法院起诉邓振强。

事情走到了极端。

30个“松本”商标是否抢注

如果事情仅至此为止，倒也好办。《股权转让协议书》是有效的法律文书，白纸黑字，不容抵赖，向法院起诉要求执行就是了。但对于林、邱二人来说，更为挠头的事尚在后头。

在签订《股权转让协议书》之前，林、邱二人只知道广州松本公司抢注了4个“松本”商标，邓振强利用林、邱两人的忠厚善良和急于解决双方合作关系的心理，只承认注册了这四个“松本”商标，并表示绝对没有其它抢注行为。为了尽快解决股权纠纷，林、邱轻信了邓振强，并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因而《协议书》只对上述四个商标做出了处分约定。

直到1999年6月初，林、邱二人才知道，邓振强利用广州松本公司抢注了与“松本”相同或近似的商标达30个，以及抢注了伟雄集团及下属各公司的其它商标“正野”、“GENUIN”、“顾地”、“Goody”等共计80余个。为此，伟雄集团紧急向国家工商局商标局、国家工商局商标评审委员会提出商标异议申请、商标注册不当申请，要求撤销广州松本公司抢注的上述商标。

对于“松本”商标当属何方，双方各执己见。邓振强坚持“松本”商标是他创立并带来的，并出示了委托商标设计人后来补的证明材料，认为他应当享有“松本”商标的版权和其它权益。

顺德松本电工公司则认为，“松本”商标是顺德松本公司委托他人设计出来的，有发票为证。邓振强在担任顺德松本公司总经理期间，利用自己的广州松本公司抢注“松本”商标完全是利用职务之便的恶意抢注行为。目的在于利用“松本”的知名度牟取利益。

可以作为旁证的是，在大量抢注伟雄集团的80多件商标的同时，广州松本公司还大量抢注了国内外知名企业的商标，如“松田”是顺德市的一家知名电器制造公司的名称字号；“TL王”模仿“TCL王牌”；“施耐德”是施耐德电器公司的名称；以及“F＆G”模仿美国宝洁公司“P＆G”商标等等。据了解，广州松本电工有限公司是一个一无办公场所，二无从业人员，三无经营活动的“三无公司”，其经营范围是国内贸易、室内电器安装及维修，后增加了电器及附件的开发、设计服务、电器技术咨询及技术服务。但是该公司还是超越经营范围注册商标达171个，涉及30类商品和服务，其中113个商标是用他人知名商标或知名企业字号作商标，而所注的又不属于防御商标或联合商标。

广州松本公司的行为已激起了多家企业的愤怒，如TCL、麦科特公司、施耐德公司、松田公司以及伟雄集团下属的几个公司均已向国家工商局投诉，并依法提起异议、争议或注册不当申请。

问题有望妥善解决

林伟雄董事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呼吁全社会为名牌的创立和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他说，除了与邓振强之间的纠纷，伟雄集团同时面临大量省内外企业的不公平竞争。仅广东、浙江两地，以“松本”作企业名称和字号的企业就达几十家，使伟雄集团不堪其苦。抢注商标和企业名称“傍名牌”的出现，损害的不仅是商标与企业名称权利人的利益，还损害了广大消费的利益。一个民族品牌不但是企业的财富，还是国家的财富。我们公司不怕国际知名品牌公开的竞争，却担心国内许多企业不正当的竞争。

据了解，“松本”等商标被大量抢注的情况已经引起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广东省人民政府、广东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以及顺德市人民政府和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高度重视。顺德市人民政府向国家工商局商标局做了《关于伟雄集团有限公司商标被大量抢注的情况报告》，指出这个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不但影响企业发展，而且涉及生存问题，希望商标局予以重视。

广东省工商局于今年2月24日向省政府办公厅并许德立副省长作了《关于伟雄集团有限公司商标有关情况的报告》，指出：从我局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邓振强先生在顺德松本公司任总经理期间瞒着林伟雄又在广州与他人合资成立了广州松本公司，并且以该公司的名义在非类似商品上大量注册与顺德松本公司等相同的“松本”、“顾地”、“正野”、“麦科特”、“施耐德”等商标，违反了《民法通则》中有关诚实信用的原则，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应当予以纠正。我局个体处根据国家工商局《关于解决商标与企业名称中若干问题的意见》，今年2月1日已书面通知广东松本电工有限公司于2月底前来办理名称变更登记。同时，也要求广州、江门市工商局变更容易与顺德松本公司及“松本”商标混淆的其他有“松本”字样的企业名称。至于伟雄集团关于撤销广州松本公司注册的“松本”等商标的诉求，根据《商标法》的有关规定，应由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标局或商标评审委员会受理并裁定。

今年3月9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标局经过认真调查，依法审理，认为广州市松本电工有限公司的行为有悖于商业活动中所应遵循的诚实信用原则，易使消费者对标有“正野”、“GENUIN”、“顾地”商标商品的产地造成误认，属不正当申请注册他人商标之行为。因此，依法裁定广州市松本电工有限公司申请并经国家商标局初步审定的第1272862号等“正野”、“GENUIN”、“顾地”商标共计21件不予核准注册。也就是说，伟雄集团被抢注的80件商标有21件已经得到合理解决。

（编辑 李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