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谁的消费?

记者：陈　晨

几年前一位兄长说：只有到更多的人可以去球场打球的时候，高尔夫球才会被客观的、被当作一种体育运动来看待。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嗅到草场的气息了？

真正的好运动

“阳光、草地、空气、步行，是高尔夫球运动的四个要素。一项好运动，是不是？”望着宽阔的球场，北京市丰台体育中心高尔夫俱乐部的仲昭坫经理笑眯眯的对记者说。

仲经理拥有的这家俱乐部只是一个标准的练习场地，但即使这样，整整一个足球场大的绿地在阳光里也显得十分诱人。到练习场来是高尔夫球的入门，初学者可以在省下一笔不菲的费用后专门练习基本的技术动作，而且足够的场地和专门的教练让小心翼翼试着打球的人忘了这个运动一直是被看作远离普通人的。对于真的把高尔夫当成一项运动来喜欢的人，这也许是个好消息。

据仲经理介绍，这样的练习场越来越多了，当然他强调自己个人出资的这一家，是北京不多的专业练习场之一，中国高尔夫球协会的青少年培训中心就设在这里，而他的学生张鹏刚刚获得了全国青年比赛的冠军。

“在北城的许多新建住宅区，都开始把小型练习球场作为小区的配套设施了。练习场的收费按照击球来计算，一般一个球一元；这里每个球0.4元，当然有地理位置、消费水平的影响，也有观念上的问题，人们总认为打高尔夫遥不可及，其实现在的标准场地也在悄悄改变着‘贵族形象，用优惠日的办法在争取顾客。价格可以在250到450元之间，还包括所有的专业服务，比日常价格下降了1000元还多。另外，十年前全国只有1000人打球，现在人数超过了十万。只有能够普及的，才是真正的运动。”这位50年代的老运动员说。

他还有一个想法，计划与北京的一些中学合作，把校园操场改建成更多的练习场，草皮由他来提供，“这种美国草皮完全可以铺标准的足球场，保养也不很难；只要能有标准的400米跑道，就可以成为高尔夫的练习场。”这对于渴望在真正的草皮上踢球的孩子们无疑是一个惊喜。

高尚的消费

新的问题是：高尔夫球到底更多的是体育还是商业，或是别的什么？关于标准场地降低“门槛儿”的说法得到了证实，京城一家小有名气的高尔夫俱乐部就打出了“每周二，三，四特别优惠酬宾”，价格为每人260元，含果岭，球童和杂费。球场管理方相信这可以让球迷了解“全新”的球场状况同时增加球场的运营和竞争力。它的客户部经理说：“顾客可以随便打多长时间，都按这个价钱完成18个标准洞。这样的价格在流行的各种消费中也只是中等价位了，肯定会吸引更多的消费者。”

这样的做法却不能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甚至可能遭来反感，问题还是价格，不过是由于降的太多了。北京一家号称是最好的高尔夫俱乐部的全权代理商就对降价表示了异议。公司公关部一位姓郭的女士称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从商业行为上讲，他们刚刚开业，以此争取顾客可以理解；但这样一来，这个市场就会出现一些波动，对不降价的球会是不公平的；另外，更不理智的是，它破坏了高尔夫球球会的形象和损害顾客的利益。”

对于巨大投资的球场而言，维持高价位的要求是必然的，此外，一位房地产业老总的话也解释了球会更多的顾虑：

“我就是他们的会员，会费已经花了上万。这家球会不接待散客，所有的设施只提供给会员和嘉宾。虽然这样说有点儿不好意思吧：但你知道，人总是有虚荣心的，有了那里的会员身份，与客户谈事情确实有了一个不错的环境。现在大多数人还是把高尔夫看作是一种身份或是地位的标志吧。”

很明显，球会正是这么看的。在这家俱乐部的广告中，反复表达的就是“彰显身份，至尊体验”的概念以及“会员享有多种特权”、“ 无所不有的顶级会所”、“闲适是一种风度，享受是一种境界”等话语。而京东数家外资建成的高尔夫球场高朋满座的场面也在熏染着人们的价值观念。一位为自己还未能打入“主流消费群”而遗憾的经理级人士说自己的目标就是“先买一辆捷达车，然后去打高尔夫”。不过如果去过球场的话，他也许能发现，球场外的停车场就会令他继续气馁。

把高尔夫作为生活标志的，还有精明的房地产业。“东润枫景”位于北京东四环路旁，从一期开发起，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就是这里最终将建成一个标准的高尔夫球场。已经买下二期住宅的赵东明很满意：“球场上，光是满眼的绿色，感觉就特别舒服；到时候坐在阳台上看看风景，即使不打球，心情也好。”开发商管这叫做“高尚的住宅环境”，这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想象的词汇，过去很神圣，现在很迷人。

关于高尔夫球的其他说法

美国回来的张小越说，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城市，高尔夫球场主要分为三大类，“一种是公益性的场地，免费向公众开放，这些场地主要是为了利用绿地，由政府出资建设和管理，所以普通人在美国打高尔夫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鲜之处。另一类是经营性的，多数私有，私有的场地设施要高级一些，但价钱也很平民化，19美元一场。可能乔丹、泰戈·伍兹他们打球的场子要特殊一些吧。”张小越认为，“但也没有听说有‘富人影响了大众利益的抱怨。”

高尔夫球场占有的奢侈绿地对于人均生存面积还很狭窄的人而言，是一种太过强烈的反差。但与支持高尔夫球场建设的人一定是另一种说法。因为高尔夫本身在现在就成了一种象征。对于球场分布在远郊会不会侵占农业用地是引起人们顾虑的问题，北京丰台区土地管理方面的负责人就这样认为，“高尔夫球场会不会占用过多的土地?这一点我可以负责的说，北京的球场占地都在可耕地之外。实话说，北京有不少荒脊地，除了草能长，种不了别的。建成球场会更好。北京周边球场有十几个，一家平均占地1000公顷，就是多建了万亩以上的绿地。”尽管这位负责人也承认高尔夫草地使用的除草化学药剂可能会对环保有“相应”的负面影响。仲昭坫经理也强调球场的绿化功能：“我看中了一块场地，就在西四环路旁，完全可以建成一个标准场地。投资都已经谈好了，即可以把北京西南的消费带动起来，还能给新修好的四环路补充一块大绿地，可惜没能实现，因为那块地的主人太计较眼前的利益了。”他不无遗憾的说。投资一个标准场地的资金在1000万人民币到上亿元之间不等，而目前盈利最好的俱乐部可以达到日进50万元。类似的情况几年前高尔夫因为“占用过多土地”而广受指责时已经出现，中国高尔夫球协会的秘书长崔志强就提出改造城南永定河废弃的河滩，变成绿草茵茵的球场。尽管这种说法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荒谬，但至今这仍是不少人的愿望。

更多的城市新富阶层憧憬着他自己走向高尔夫，“打一场高尔夫球的概念绝不是在某个室内体育场的小圈圈里，像站在台球桌上似的滑稽的把球推来推去。踩在地毯一样的草坪上，看着球在阳光里像小鸟一样飞向空中，享受这样的生活难道不也是我们的权利么?”其中一位理直气壮地向记者描绘着他的感觉。

高尔夫腐败

除去日本，在经济较为发达的亚洲国家如中国、新加坡以及泰国等地，高尔夫球开始在社会中产生影响。通过电视，人们感受到高尔夫球带给欧美人的悠闲，而且发现一系列的巡回赛还在造就着Tiger Woods、Davis Love III、Ernie Els等世界级富翁。这使得对高尔夫的梦想成为一种最现实的商业手段。在东南亚国家的底层民众中，成为一名高尔夫球手是改变自身境遇、获得社会地位的重要途径，这也是亚洲球手更加刻苦的原因。

另一个困扰高尔夫球运动的因素是被称为“高尔夫球腐败”的亚洲国家特色政治。既然民众普遍把高尔夫看作财富与地位的符号，对政坛人物热衷这一运动就不可避免地表示出怀疑。此外，有一项关于“内幕交易”的调查中发现，在选择掩人耳目的场所时，高尔夫球场成为首选。而且在很多地方，请客打一场高尔夫球，正越来越流行。还有赌博。像各种体育比赛在亚洲的处境一样，对高尔夫球赛的赌注数额足以对人们充满了诱惑；即使是私人或团体间一对一的对抗游戏，也在数量不等的赌博中才能找到乐趣。

作为一项阳光下的运动，这些当然不是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