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生两个
2000-06-14唐波郦毅沈志红
记者:王珲 唐波 郦毅 沈志红
生二胎的有钱人
仔细观察,生活中有一类人,他们既不是外籍人员,亦不是离异人士,不是少数民族,没有生下有毛病的孩子,他们却被两个不是双胞胎的孩子围绕着叫爸爸妈妈。无疑,他们也是超生者。区别于四处躲避计划生育的盲流,他们是有目的的生二胎的有钱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敢不敢、能不能生二胎成为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用以较量财富、地位及生活幸福状态的一种标志。这种标志并获得越来越多人的效仿、认同。
陆星是在婚姻进行到第10个年头时,要的小孩。此时,他们已经挣下百万资产。
说句实话,陆星原有的生活形态,已为儿子改变太多。她完全以儿子醒来、吃奶、拉屎撒尿、晒太阳、再睡再醒为节奏,放弃掉和老公并肩作战的商业阵地,退守家中,和保姆一起分工合作。
这种生活,一开始让她很是恐慌。她担心一个人在生意场上应付的丈夫,被对手,被女人,被伙计算计;她担心一种以一个孩子为中心没有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的生活,让自己精神过于紧张。养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对她说:“一个孩子承受的爱太多了,大人紧张,孩子也紧张。”
现在,儿子只有8个月。陆星计划好,一年以后,她要再怀一个,而且最好怀个女孩。“现在流行一种说法,‘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既然是这样,那就罚点钱也得再生一个。”陆星说。
陆星目睹了自家商业伙伴如何再生一个的全过程。有时候,她和那个挺着大肚子、11岁儿子在旁边叫妈妈的女人共进午餐。在别人怪异的眼光、好奇的询问下,那女人通常的回答是:“唉,我二婚。”这个回答也适用于医院。
“只要不让居委会的老太太们噍见,没人知道你是违章。等孩子怀到5个月时,一切都晚了。”陆星说。因为超生,那个女人所在的居委会一年的奖金都没有了,她花了三四万元钱打点了公安、街道、医院等各个计划生育的设卡关口,顺利地为第二个孩子上了户口。
陆星从此事中学到以下几点:一、生育指标有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孩子上户口;二、医院的产前检查可以通过熟人帮忙;三、关键是居委会,他们知根知底,警惕性高。
事实上,陆星正在准备移民。考虑到去加拿大生孩子,既没亲人又负担过重,她想生完第二个孩子再走。但第二个孩子若没有户口,就办不了护照……在陆星看来,计划生育政策对她几乎没有制约力,“我们一直是租房子,搬来搬去已经是好几个地方了。现在,刚买了房子了,这也住不久啊,我现在还没搞清楚是物业管我们,还是另有居委会管,反正他们要问,我就说我是外籍的。”
陆星认为,以他们夫妻俩大学的教育背景和现在的经济实力,只养一个孩子太可惜。“我们家的保姆,她的哥哥姐姐们,多少人从农村跑到城里,怀了孩子就是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直到孩子要生了才送到医院。那医生能说你没指标,不让生吗?可是,这不做产前检查,孩子有没有毛病都不知道。还有我们那对朋友,夫妇俩人都是没多少文化的,仗着有钱,把孩子惯得不成样,再生一个也教育好不到哪儿。他们都两个三个的养,我心里能平衡吗?”
“当了母亲,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有多么苍白。”陆星边说,边忙着给睡熟的儿子捻被子。“孩子是锦上添花,不要指望他是给你的生活雪中送炭。我现在才明白,只有打好了经济基础、婚姻基础,才能以平和心养孩子,孩子就会让家庭变得完美。我曾经害怕过先生出轨,但现在看到他和儿子的感情,我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一直都想有个女儿,如果妹妹来了,当哥哥的就得学会怎么容忍、谦让,他就不会那么以自己为中心。
离婚了,再要个孩子吧
对于珠珠的人生,完整的家庭是最重要的追求。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把三个女儿拉扯大,珠珠是最小的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非常不好,”珠珠字斟句酌地说,“甚至可以说悲惨。”
男主角钟民携4岁的儿子伟出现在珠珠面前。钟民前妻去美国已经两年,在朋友介绍下珠珠和钟民一见钟情,“我必须让伟接受我,成为他们家庭的一部分”。每个周末,珠珠从幼儿园接出伟,吃肯德基,动物园看海豚,公园坐旋转木马、开碰碰车,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建立和伟的关系,“有时连我都能感到自己一副讨好的样子。”百般的迁就迎合终于没有白费,一年后的结婚照片上,团团的笑容让钟民、珠珠和伟看上去像是真正的三口之家。
但是,和伟的融洽相处并没有打消珠珠对完整家庭的渴望。“我很喜欢伟,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迟早会去美国和他妈妈一起生活,那是不争的事实。而我呢?年纪大了,不能生了,仍然没有自己的小孩。以前我的家庭就不完整,不能到现在还是不完整。” 只要经济许可,钟民不介意再要一个小孩,“我能够理解珠珠的心情。为了和我在一起,她做了很多努力,也受了不少委屈,她愿意和我有个孩子,也是对我们婚姻最大的赞美。”
结果还好,伟喜欢“好玩的妹妹”,还把自己和妹妹的合影拿到幼儿园大肆炫耀。“我很幸运,可能是伟还小,和我处得也不错,所以比较顺利地接受了女儿,不然钟民和我的麻烦会没完没了。”有时伟也会问为什么自己家有两个小孩而别人家只有一个,“我就说因为妈妈爱你,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生个妹妹来给你作伴。”说完,珠珠自嘲地耸耸肩。
如果珠珠对亲生孩子的渴望源自幼时缺憾家庭的弥补,那么林丽则是通过生育来争夺丈夫亚平对新家庭的关注。第一次共进晚餐,亚平女儿对林丽表示出的强烈敌意就彻底打消了林丽和平相处的愿望:“一晚上她都不看我,根本不搭理我的问话,支使她爸给她拿饮料、挟菜,只要上道她喜欢的菜,就在她爸脸上亲一下,还不忘瞟我一眼。”饭后,亚平向林丽解释说父母离婚已经给女儿的心理造成伤害,不希望自己重组家庭再给女儿打击,希望林丽能做得更好一些。“我当时都懵了,他女儿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愿维持,我还能做好什么呢?”
由于女儿是判给亚平前妻的,“眼不见心不烦”,林丽仍然和亚平结婚了。可是慢慢地,林丽发现“前女儿”一举一动仍在影响着自己的新家庭。“他对他女儿简直是不讲道理的溺爱”,晚饭桌上,女儿一个电话,立刻编个理由飞奔而去;到林丽家过周末,女儿随意翻检没锁的柜子、抽屉,林丽制止,亚平却说随便翻;“每月两百生活费,他给三百,见面给他女儿零花钱,我都装作没看见……”直到女儿要进寄宿学校,向亚平索要3万的入校费,林丽终于被激怒了:“他前妻当初因为傍了大款才跟他离婚,家里住别墅,车是雅阁,怎么会缺3万块钱?”
如果共同合理分担林丽说也可以商量,“可让亚平一个人出也太过分了吧,我们都是国家公务员,收入可想而知”。然而,最让林丽难过的是亚平的态度,“他说他工资都交给我了,老逼我拿钱,觉得我瞒着他存的私房。我的确有一万多块,可那是我当姑娘时的积蓄,凭什么给他女儿读书!”
一场风波因亚平与前妻的谈判而了结。“我不知道他给了几万,我也不想问……总之通过这个事情我看清楚了两点:第一,亚平绝对没有把所有收入交给我,他有小金库,而且数目不小;第二,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不如他女儿。”林丽很灰心,但为此离婚是不明智的,亚平是她30岁时精心斟酌的选择,除了女儿的影响,两人的感情、物质条件还是门当户对的。很快,在朋友的劝解和反复的考虑后,林丽选择了生育自己的小孩。
因为难产,疼痛和剖腹手术让林丽很吃了点苦,但天然的母子之情令林丽在情感上充实坚强起来,亚平不再是林丽的生活重心,“有了儿子,对丈夫的感情发生转移,依附感降低了,要求降低了,夫妻间反而好相处了”。从牙牙学语到清楚叫出“妈妈”、“爸爸”,儿子成长的一举一动牵动亚平再次为父的感觉,他渐渐疏远女儿,全心扑在儿子身上,开始享受新家庭的乐趣,“以前他总说你的家,现在说我们家了”。林丽的目的达到了,但也有些无奈:“《红楼梦》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到时各自飞,那时我不信,现在才觉得是实话。男人看重的还是血缘的亲密关系,儿子就是儿子,至于老婆,实在不行了再换一个好了。”
如果你的第一个孩子是残疾
如果你的第一个孩子是残疾,国家政策将允许你再生第二个孩子。记者从北京市残疾人联合会了解到,这样的一个政策,是出于对每个具体家庭养儿防老的考虑,越是在农村,越体现明显。城市中的家庭对于要第二个小孩的考虑却相当谨慎,经济和精神上的负担,使得大多数养育了一个残疾儿的家庭不再考虑要第二个孩子。第二个小孩的存在,对于这样的家庭倒底有何意义呢?在《漂亮妈妈》里饰演巩俐儿子的小演员高昕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高昕8岁时,甄妙莲决定要第二个孩子。
甄妙莲也曾有过犹豫。她发现,聋校里很多要了二胎的家庭,两人孩子都是残疾。能不能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心里很紧张。
先生更是极力反对。为了帮助高昕在聋校学习讲话,甄妙莲已经辞去了工作专职照顾他,如果再来一个小孩,且不说增加家庭负担,会不会分夺了两个对高昕的爱?
在向医生做过详细的遗传咨询之后,甄妙莲说服了先生。“我们俩都很健康,高昕的耳聋不是遗传,可能是怀孕期间因我是过敏体质受药物影响造成的。再生高小聪,特别注意就是了。我自己也是姐妹两个,妹妹很早就到国外去了,我看到人家姐妹好多,真的很羡慕,一个人很孤独的。既然政策允许我们生第二胎,浪费很可惜的,我又很爱小孩子,所以我就跟先生说,只要用心去爱,两个孩子都能养好。”
甄妙莲挺着大肚子的时候,高昕特别希望这会是个妹妹。待弟弟一出生,高昕嘴上还说喜欢,心里却不是那么高兴。妈妈还坐着月子,吃饭、洗澡很多事情,高昕不肯让别人动手,只要妈妈,他生怕小弟弟抢去了妈妈的爱。
“我会去抱高昕,尽管那时他已经很重了。可是孩子们都很在意妈妈爱不爱自己,或者更爱哪一个,你必须要有所行动,才会让我们知道,两个妈妈都爱的。有时候他们俩会争宠,会打架,会发脾气表示不满。我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偏心,不能因为高昕有残疾,或者说弟弟年龄小,就袒护谁,还是要从事情本身出发,谁错了就说谁。‘做哥哥的,要让着弟弟!这种话说了没用。高昕会很敏感。我总是对他们俩都说,妈妈最爱你,一遍遍地说,不能嫌烦。”甄妙莲说。
有了老二的甄妙莲家里,多了很多孩子们的吵闹声,也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一直以来,聋儿的家长们都不好意思带孩子到公众场所,因为他会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而乱喊乱叫,引得别人各种惊诧、好奇、鄙夷。甄妙莲不回避这个问题,她希望能接受高昕的,就和他在一起玩,不能接受的可以不理他,但不要有歧视。现在有了弟弟,在公园,两个快乐的小家伙玩得自由自在,再也不用高昕一个人孤独地面对别人。
“高昕经常带着弟弟一起玩,弟弟有点什么事就找哥哥,还常说,‘我有个哥哥多好啊!所以他们即便是吵架也很好。我一直坚持,高昕聋,但是可以不哑,所以他2岁的时候,我就把他送到聋人学校学口语,后来还送去普通小学读了两年书。我不希望他总是在充满残疾的环境里,感受不正常的刺激。”
到国外生孩子
邢雷拿到了美国绿卡,自然可以生两个。1996年7月,邢雷赴美国德州攻读自动控制电器工程博士,第二年1月妻子王丹赴美,同年10月女儿出生;今年初邢雷在新泽西州找到光纤通讯高级工程师的工作,第二个孩子也将在7月出生。
“如果说省钱,读书时生小孩最合算。”王丹说,生育女儿时,在为低收入家庭设立的福利计划WIC(Woman. .Children)的支持下,妊娠期间医院的常规检查、护理只用去60美元,“比在国内还便宜”。除了为孕妇、婴儿免费提供滋补品和用品外,对于抚养孩子的费用,美国政府还采用减少税收等方式进行补贴。邢雷年薪7万美元,美国法律规定凡高于5.5万美元年收入的,税率在30%左右。但如果邢雷增加一个小孩,一年可减免2000到3000美元的税,所以“很多墨西哥人靠生孩子挣钱”。
当然,对于邢雷来说,生小孩既不是避税,也不是投资。面临第一代移民的飘荡感和竞争压力,核心家庭的建立成为域外生活的重心,而居住社区的氛围无形中影响着邢雷们的选择。在他读书的德州,宗教气氛浓厚,“不信教的很少”,州法律明文禁止在怀孕四五个月后堕胎。旁观美国普通家庭,“要么以2~3个孩子为多,要么就不生。”而不生是不可能的,对于28岁出国且喜欢孩子的邢雷夫妇,还有一个参照就是其他留学生家庭,而居住在Collgeg Station的中国留学生家庭“40%~50%已经有了两个小孩,剩下的还有一半正在考虑再生一个”。
邢雷笑称他的第二个孩子是“事故”,本打算马年再生一个,谁知赶上龙年的趟,这下两个宝宝“龙虎斗”,不知以后有多热闹。女儿8个月时曾送回国内外婆家,直到1岁半重又返回美国。“她不认我们,晚上带她睡觉,半夜醒来叫‘姥姥。”在那一段时间,邢雷夫妇曾决定不再要孩子,把注意力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减少我们对她的伤害。”可是随着环境、条件的变化,邢雷夫妇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她和我们有血缘关系,最终还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当那个美妙的“事故”出现时,邢雷夫妇也就处之泰然了:“最大的好处是不让第一个孩子感到孤独,两个小孩共同成长,便于培养,不易娇宠。”
一儿一女,女儿是老大。在美国,邢雷建立了他想象中的理想家园。新移民所必须面对的经济、教育等诸多问题,邢雷也会慢慢领教,可是最让邢雷感触的一点是:“在这里,生或是不生小孩,生几个小孩,我不需要办指标等任何手续,不需要和任何政府官员打交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由我自己来决定。”
生双胞胎的秘方,你想知道吗?
如果你没什么权势、没钱又没办法出国,要想生两个只能争取生个双胞胎。北京一家周刊的副总编晓钢属于最后一种情况,现在,他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快2岁了。
面对向他打听“秘方”的同事,晓钢无一例外地回答:“等你结婚那天,当结婚礼物送你。”由于他的年轻的同事们都还没结婚,也就没人知道他那个据说高价买来的秘方是怎么回事。
“我和夫人两边的家里都没有生过双胞胎的,所以我相信确实是秘方起了作用,”其实晓钢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地确认了双胞胎就是那个“秘方”的作用,“可是这么想,就觉着钱没白花。要是能生2个孩子,谁会想尽法子生双胞胎?”晓钢说俩闺女长得很像不太好分,而且有点遗憾的是没能生个“龙凤胎”,“不过我已经知足了。”
利用生双胞胎的机会多生孩子,即使真有这样保你“多子多福”的灵丹妙药存在,是不是每位想要小孩的母亲都愿意试一试呢?
“我才不敢用呢!”一位不久前才生了一个女孩的妇女对记者这样说,“我准备怀孕那会儿,也听说过有这种药,甚至还有人说,可以到医院打一种针,保证可以生双胞胎,甚至还可以生三胞胎或四胞胎。可是我想,现在孩子都那么娇贵,万一吃药吃得不好,生出个孩子是畸形的,那怎么办?所以我想,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所以我还是自然怀孕。”
其实 ,很多人想知道,在医院的处方中,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种帮助妇女生双胞胎的药呢?面对这样的问题,北京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妇产科的马彩红医生告诉记者:“临床中确实存在有促排卵药,促进卵巢排卵,从而帮助患有不孕症、无法正常排卵的妇女获得生育的机会,由于用药后有一次排两到三颗卵的可能,因此确实有生双胞胎、甚至三胞胎的可能性存在,”她同时强调,“但是成功的比例毕竟是很小的,更为重要的是,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这种药的。医生在给药之前,必须使用各种检查方法,确诊患者的确患有不孕症。对于那些有生育能力、却想用这种方法多生孩子的人,医生是不会给她开这种药的。”
那么用中医的方法,可否获得生双胞胎的机会?北京市广安门中医研究院的研究员王仲齐先生告诉记者:“中医中也有治疗妇科疾病和不孕症的方法,主要是各种促排卵的方剂,”但是王仲齐谨慎的说,根据他40多年临床经验,并没有可以确信是因服药作用而生育双胞胎的实例。
至于“秘方”是否真的存在,没有人能够给予一个切实的答案。其实,有没有生双胞胎的秘方和它是不是管用都不特别重要,值得关注的是,当人们为了实现生育两个孩子而去追逐“秘方”竟然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每一个秘方的诞生,背后都负担着一个迫切又难以在自然条件下实现的愿望,”晓钢说,当初自己的想法就是:“管你是不是真的,灵不灵,试试再说,万一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