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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贵妇人”的圈,撑起丈夫的天

2000-06-14尹翠红

现代家庭 2000年12期
关键词:贵妇人厂里娜娜

漂亮的女会计真的是丈夫的情人

我丈夫王华栋原是油田一名普通的技工。在我的眼里他很有头脑,总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在油田开始不景气的时候,他是第一批申请停薪留职的工人之一。他开始搞长途贩运,虽然起早贪黑,工作辛苦,但不到半年别人就称他“大款”了。

我原来在幼儿园当教师,在幼儿园精减人员时,丈夫叫我辞了工作,像所有款爷(我清楚丈夫并不是合格的“款爷”)一样,让自己的太太在家只做贤妻良母,不再去谋生计。我回到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或者辅导儿子做功课,要么走进茶楼去打牌。慢慢地,我适应了这种“贵妇人”的舒适生活。

丈夫生意上的事情我不过问。突然有一天,丈夫说他承包了一个亏损的镇油脂厂。

我不放心丈夫的工作,托人从武汉大学捎回一套企业管理的书籍,可他忙于工作,把我送他的书甩在了角落里。

很快,丈夫便用他的业绩证明我的顾虑是多余的。1994年6月,他一次性地在附近农村采购了30吨油菜籽,当月出菜油0.8吨,年底获纯利11万,发给工人的福利奖金比同类厂多出近一倍。

有了钱,丈夫出手也大方,周围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王大款”。在他搞贩运的时候人们也这样叫过他,那时他总是说:“什么大款?穷‘倒爷呗!”现在他居然有腔有板地答应了。他开始摆阔,早上我为他准备了早点,他偏偏要到西餐厅去吃西餐。1995年7月,他购回一部7000多元的手机;10月,他更是购回一辆小车。

1995年年底,丈夫聘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会计,说是财校毕业的,叫孙娜娜。几个月后,厂里就传闻这个女会计是丈夫的情人。而我相信丈夫,因为我们的婚姻是有感情基础的。

一天晚上家里来了客人,我到厂里去找丈夫,见经理室露出灯光,我正欲敲门,突然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我不知丈夫同谁谈话,便在窗户的玻璃缝隙中向里张望,这一望就望到了我不愿接受的残酷现实:丈夫正搂着孙娜娜……我哭着回到家里。

很晚了,丈夫才回来,我稳住神情,像往常一样,问他吃饭没有?这么晚去干什么了?他说因为应酬,请几个客户去跳了舞。记不清他这样回答我有多少次了,每一次我都确确实实地信他,这一次我知道,他在骗我。等他洗完澡,睡在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抱住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捅开那块遮羞布,向他抖露了我所看到的一切。

丈夫坐起身来,呆了好一会儿,向我讲述他同孙娜娜的事。

孙娜娜不是财校的大专生,而是一名普通的下岗女工。她丈夫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就患病死去了。他们是在他搞贩运的时候认识的。丈夫出于怜悯给了她一些钱,因为感激,孙娜娜也请丈夫吃饭,慢慢地他们便发生了那种“情人关系”。就是她得到消息,也是她的建议,丈夫才承包了这家油脂厂。讲到这里,丈夫说:“我喜欢她,可我,也的确爱你!”对丈夫的坦率我无话可说。我趴在床头痛哭了一场。最后,我对丈夫说:“这个家是由我、你还有我们的儿子组成的。这个家里没有孙娜娜。”从这以后,我发现丈夫在家的时间比以前明显增多,晚上应酬时还打电话请我也去。可我在家独处的时候,总会想起玻璃缝里的一幕。我想,孙娜娜比我年轻、漂亮,我只能用自己的本领去争得在丈夫心中的位置,或者,在事业上帮丈夫做点什么。于是,我一改往日整天打牌聊天的习惯,背着丈夫,在家里读起了那本厚厚的《企业管理》。

丈夫经受不住企业倒闭的打击

一段时间我发现丈夫很憔悴,在我的追问下,他给我讲了厂里发生的事情。

厂里已有半年没发工资了,工人们怨声载道,只得给他们放了长假。

丈夫在叙述中扼腕长叹,在这沉重的打击面前他没了头绪,失了主张。

我请丈夫带我到厂里去看看。第一次以主人翁的姿态来到厂里,见到的却是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场面。

厂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他们围着守门的老张,一个个义愤填膺。这是些讨债的农民。老张见到我们像见了救星:“王经理,我没办法。”我们刚下车,农民们立即围上来,有人大声呼喊:“好啊!你欠我们的债却自己坐着小车,带‘侨子(意即情人)潇洒,砸他的车!”立即有人捡起了砖头,老张慌了神,用身体护住我们和小车。人群中一位老者发了话:“东西不能砸,我们只要油!”原来,厂里效益好、信誉高时,附近农民都拿了自己种的油料来厂里兑换油脂。他们一时吃不完,就把油存入厂里。如今厂里呈现危机,一时无力偿还这些农民的油。近段时间,他们结伙来厂里讨过多次,可厂里没人能确定具体的偿还时间,农民们愤怒了,怎肯将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果实白白送人!老者走到丈夫的跟前,指着丈夫的鼻子:“没能耐就不要办厂,你害了我们多少人啊!我老头告诉你,只要你不死,我会天天找你讨债!……”我清楚丈夫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一把拉起老人的手,求他说:“老伯,我们讨米要饭,也一定会还您债的!”原来,老人在厂里存有3000多斤油料,价值5000多元,如今,他正需要用钱,怎能不急?回家后,丈夫一蹶不振,整天忧郁,言语更少了。

孙娜娜终于来看他了。她走进我们家是第一次,我正视她也是第一次。她当着我的面胀红了脸同丈夫讲话,我看到丈夫的气色比原来似乎好了许多。一股妒意掠过我的脑际,我立即感到是这个女人毁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家庭,如果没有她,丈夫不会承包这个厂!我问她:“你知道你在我们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又说,“你应该马上离开我丈夫,让他心情舒畅一点……”看到这个柔弱的女人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心里便产生了那种女人独有的胜利的快感。

此后,我多次一个人到油脂厂了解情况,决心为拯救这个厂寻找方法。可这时,丈夫做了一件傻事。

那天晚上,他的微弱的呼吸让我警觉,我叫他他不应,推他他不动,我大声呼喊,引来邻居把他送进医院,医生说他吃了过量的安眠药。丈夫的精神虽然忧郁,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丈夫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我的,说是这几十万元的债务他这辈子也无法还清,为了不连累我们母子,他只得一走了之。一封信是给孙娜娜的,信中有对她的眷恋和感激。

经过这次折腾,丈夫的身体垮了,人也变得苍老。

与丈夫的情人共同携手

为了丈夫,我必须实现我的计划。我的计划是在充分的调查中形成的。在调查中,我发现丈夫在管理上存在很多弊端。

在调查了解中,很多人都提到了孙娜娜,可见孙娜娜在厂里的重要程度。我想起丈夫信中对孙娜娜充满感情的依恋,那不只是一种庸俗的情人关系,在她的身上一定有许多与众不同的优点。为了丈夫我决定去寻找孙娜娜,与她携手,共同拯救油脂厂。凭直觉我相信,她不会拒绝。

我找到孙娜娜家,她婆婆告诉我她去了海南,那边有她的一个叔叔。我准备了措词,打了电话找到她,说华栋自杀未遂,现在想见见她。果然,12小时不到,孙娜娜乘飞机,坐出租车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油田。

我把丈夫的信交给她,她看着信,脸色通红,胸部在急剧地起伏,眼里滚落两行泪珠……

孙娜娜请华栋安心静养身体,对他说:“你放心,一切有我和翠红姐!”孙娜娜这样称呼我,我不觉得刺耳,反而觉得有些亲切。

我和孙娜娜回到油脂厂,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宣布了我的计划。

我采用股份制,请工人们筹集资金12万,我把家里的小车卖掉并用房子抵押贷款14万,孙娜娜也通过熟人关系借贷6万。有了这30多万元的资金,厂里启动生产有了保障。

油脂厂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我把厂里的事情托给下属,抽个时间同孙娜娜一起去湖南追讨货款。

这家批发中心的经理对我非常热情,他请我们住宾馆,我猜出他的意思是给我们最高礼遇,然后让我既空手又满意地回家。我对经理说:“既然大家都没钱,何必高消费呢?我们就住在你们公司吧。”孙娜娜与他们原采购员的关系较熟,我吩咐她去摸摸他们公司的底细。不到两天,我们就掌握了他们的实际情况:他们赊出去的货已经派出四人去收款了,可望在一周内收回15万元。即使收不回,每月从公司腾出一万两万也是可能的。孙娜娜很细心,她带给我一个消息:这个经理的老婆在我们油田有两个外甥,她很疼他的这两个外甥,经理也很爱他的老婆。我决定以亲情关系为突破口,讨回我们的债务。

孙娜娜速回油田,找到了经理老婆的一个外甥。孙娜娜以她的真诚,说服那个外甥为我们帮忙,带着他赶来这个公司。这一招果然灵,经理的老婆当着外甥面答应,做好丈夫的工作,帮我们这个忙。

我们费了5天时间,讨回4万元的欠款,并与经理约定,每月派人来取2万。几个月后,我们终于讨回该公司所欠的所有款项,把华栋的同学帮忙借贷的资金连本带利还清了。

油脂厂日渐兴旺起来,丈夫的精神也好了。回到家里,我便滔滔不绝地讲述厂里的情况,向他汇报工作。对我的工作,丈夫起初是无奈,接着是惊讶,现在变成赞同并开始为我出主意了。我请丈夫回厂,他却说:“你们做得好好的,我很放心,让我静下心来想一想。”

我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不得不承认,孙娜娜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有很多优点。我与孙娜娜商量:开辟新产品,更换新包装。

有一个技术员曾经在潭口油脂厂开发过一种新产品叫凉麻油,用于家庭制作凉拌菜味道特鲜,还不易变质。也就是因为这项新产品使那个油脂厂垮了。原来那个厂是一家不大的集体企业,很多领导来厂指名要凉麻油,不到半年,这个厂的资金只出不进,自行倒闭了。我请那个技术员把这现成的东西捡起来,加些改进,就变成了我们厂的一项新产品。

在我的再三邀请下,丈夫与我一起来到厂里。长时间没踏进这个厂,他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惊讶与兴奋。

我召集全体员工大会,准备宣布我的想法,丈夫却抢先发了言:“……尹翠红是我的妻子,大家都看到了,她比我更有管理企业的能力。很长时间,妻子要求我‘重出江湖,我犹豫再三,决定‘出山,但你们放心,我只做妻子的助手,厂里的一切都要听她的,包括我!”他的话刚讲完,全体员工就爆发出一片掌声。

丈夫的一席话,确定了我在厂里的“地位”。可这时,孙娜娜却给我递来了辞职报告。

她在留下的一封信中说,现在厂里已经兴旺,我给你们推荐一个更好的会计,她是真正的财校毕业生,是守门人老张的侄姑娘。

华栋哥,好好待翠红姐,她是一个好妻子啊!不论在事业上和生活上她都是强者。忘掉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振作起来好好工作!看着信,我忽然觉得颈上有一滴水滴下,原来丈夫已经热泪盈眶。他一下搂紧我,像初恋一样激动:“翠红,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这个家!”我知道,他的后一句话是说给孙娜娜听的。

前段时间传来消息,孙娜娜在海南开了一个油脂批发点,想推荐我们厂的产品。我和丈夫当然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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