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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眼中的中国男人

2000-06-13文/黑白无常漫画/魏海波

文化月刊·遗产 2000年5期
关键词:宠物

文/黑白无常 漫画/魏海波

时间:21世纪春季某午后

地点:北京侏罗纪宾馆

主持人:刘楠(本刊记者)

秘书:黑白无常

与会嘉宾:鸟、鱼、虫、狗、猫、龟、蛇

举办单位:《文化》月刊

会议厅张贴告示:

当代人对宠物与人类性别关系的认识,往往存留着一个谬误:宠物永远要和女人相提并论,因为它特属有闲阶层,而女人又是有闲阶层的主体。

豢养宠物的首要前提是为了娱乐,所以需要支出赏玩的时间,还要培养耐心与爱心,因此它特属有闲阶层没错;用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眼光来看,女人在参政比例、经济状况、职业性质以及公众意识形态中,依然是从属性的弱势群体,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审查评估报告可以证实这一点,因此女人是有闲阶层的主体也没错;然而这种逻辑推理显然为世人造成一种错觉。从宠物饲养的专业性和饲养者的性别比例分析,男人对动物的趣味取向仍左右着宠物市场的发展。他们与动物相处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而亲密程度已远远超越女人与动物的情感。由男性构成的强势文化,将会因这种温和友善的关系对世界范围的野生动物保护以及维持生态平衡,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根据会议录音整理文字如下:

刘:大家好!今天的议题就围绕着男人与宠物各抒己见。咱们前脚刚迈进2000年,后脚就有某些新闻媒体把养宠物痛斥为“恶俗”,并上升到阻碍新世纪步伐的高度去批判这种嗜好。希望在座各位能畅所欲言、侃侃而谈,会后我管饭!

鸟:Yes,sir,我快鸟快语先说说。假如从宠物品种的市场规模来谈,恐怕还没有比鸟与男人的关系更密切的了。特别是在中国,男人对鸟的偏爱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话题。试问大伙谁在一大早儿见过老太太遛鸟的?

刘:这还真把我问着了!

鸟:清一色的老头儿!这类由老年男性自发组织的晨间沙龙,多出于驯鸟和健身的目的,兼有排遣孤独的功能,也就是解闷儿。有一部叫《鸟人》的话剧讲的就是这事儿,文化味儿倍儿足!因性别的差异,老太太们可以浓妆艳抹、披红戴绿地扭扭秧歌,借助昏暗的光线,顾影自怜地在路人的注视下做做姑娘们的梦。可老头儿们就没有这么风光了,他们宁愿将这类视听的炫耀转移到鸟的身上,即便是再不健谈的男人,就是俗称“闷葫芦”的主儿,愣能在鸟身上找着共同的语境,也乐得参与这个Party了。鸟的叽叽喳喳和女人的唠唠叨叨对男人来说最重大的区别是,鸟纯粹是自鸣得意,而女人要是听不上几句答腔,就得制造一些更加婆婆妈妈的麻烦。养鸟人的老龄化当然只是一种表象,中青年的比例仍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不肯拎着鸟笼招摇过市,这多少带着纨绔之风又好像无所事事,能招女人待见嘛!但他们仍然会置女人的卫生习惯和满腹牢骚于不顾,挖空心思地利用一切空间来培养自己的兴趣。如果追究起来,还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黑白无常(以下简称黑):请就鸟类本身的特性谈谈与男人的关系。

鸟:中国古代文人讲究吟诗作画,据不完全统计,鸟是入诗入画最多的宠物,用现代词形容就是曝光率最高。将感性的赏识用相对理性的方式记录下来,在那个年月是男人的专利,搁女人那儿至多也就是落个有口皆碑。不仅是鸟,其它各类宠物都一样,男人以书画为载体为宠物文化的传播做出了承前启后的历史贡献,况且其中不乏经典名作。鸟的特性因品种而异,仅举两例。男人对以鹩哥为代表的学舌鸟类的钟情,基本源于对乖巧温顺的渴望,夫唱妇随嘛,这一唱一和我看有点重温“夫为妻纲”和“三从四德”的嫌疑。“小鸟依人”就是形容这种女人的,她们往往会自生“笼中雀”式的哀婉情绪,而即便是再多愁善感的男人,也绝不会展开这种联想。鸽子以擅飞和迷途知返著称,所以它便成为鸟宠中唯一不受自由限制的特例。女人的方向感通常较差,而男人却常以此自居,一个“找不着北”的男人会认为有本能的缺陷。所以他们给予鸽子的慷慨,是希望女人们也能像他们对待鸽子那样给予自己最自由的生活空间,因为他们知道按时回家,即便出了圈也有浪子回头的一天。但有必要提醒的是,鸽子作为和平的象征可是出于远古人类的想象,后来毕加索划拉几笔就让和平鸽的形象誉满全球了。事实上,鸽子经常会制造一些很不文明的粗暴场面。

虫:哎,要谈暴力就轮着我了。男人自古就得洗耳恭听“玩物丧志”的谆谆教导,像鸟啊虫啊都是达官贵人或市井无赖把玩的物件儿,是奢侈糜烂的宫廷生活和胸无大志的穷秀才们“业荒于嬉”的写照。我觉得男人玩儿虫不外乎分为两类,一是听叫儿,像蝈蝈、油葫芦、纺织娘、金铃子什么的;还一就是看掐架的,像蚂蚁、蟋蟀。中国唐代,蟋蟀仍然以鸣叫博得男人的喜爱,到了宋朝时就开始捉对厮杀起来了,并且由此助长了赌博之风。拿宠物如此广泛地下注开赌,估计非蟋蟀莫属了。民间曾盛行过斗鸡,可鸡毕竟难登大雅之堂,而且不便于随身携带,明显缺乏精致。好赌是男人的天性,那种风险带来的刺激体现了男人的冒险精神,当然这种精神弄过头就成了神经。听叫的虫类与这种“斗志”相比,就只能算非主流了。因为听鸟、听卖唱都是听,虽然动静大小不一样,可终归不是独此一家的。

刘:没错,就是不可替代性。

虫:OK,还有掐架这事儿,充分表露了男人的暴力倾向。男人再怎么西服革履装绅士,看见特不顺眼的还是想暴捶一顿最解气。别看法布尔的《昆虫记》写得美不胜收,其实那都是“看上去很美”,是形而上学呀。男人对虫子的态度绝对是功利主义至上的。听叫的、看打架的、取毒的、当美食的……但凡没有实用价值,通杀!苍蝇、蚊子、蟑螂、蚂蚱怎么样,动物保护轮不到我们这儿,也算心狠手辣了。还说斗蛐蛐吧,多少是比罗马角斗场文明些,将宏观化为微观,又没那么血赤呼啦了。可真要是掐起来掉胳膊掉腿儿是常事儿,这就不触目惊心啦?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蟋蟀这帮哥们儿身板儿虽小,可偏偏也是一伙糙老爷们儿,一见面就掐,你说烦不烦哪?忒不争气了!

刘:现在好多了,男人没那么多闲工夫找这把乐了。每逢夏季满大街都是卖蝈蝈的,听听声儿而已。

虫:这肯定是鸡贼男人干的事。橘子大小的笼儿?宠物中还有比我住房紧张的吗?!

鱼:连人都买不起房,你就凑合着吧,别跟怨妇似的。记者同志,请帮我续点水,谢谢。中国是金鱼的故乡我想是众所周知的,唐朝那会儿正式升格为宠物,明末则达到全盛。鱼应该说是宠物饲养的首选,“大音稀声”这种最高境界说谁呢,说我哪!谁不追求大雅之趣啊。男人的这个雅兴其实有很强的所指性,对,就是针对女人的。“女人似水”呀!说白了,玩儿鱼就得先把水玩儿好了,都听过“养鱼先养水”吧?在远古时代,鱼是女阴的象征,以中国、印度为代表的早期文明古国概莫能外。不信你们看刘记者的性文化系列去呀!

刘:你讲的倒不假,可要说男人因此好鱼是不是有点悬了?

鱼:一点儿不悬!为什么古人崇拜鱼啊?就因为鱼的繁殖能力强劲,再加上外形粘润滑腻,容易产生性的联想,比如身形如梭的锦鲤以及文种、龙种、蛋种金鱼的岔尾和肚子。“年年有余”这样的吉祥话不就是借“鱼”发挥吗?“余”就是多,多就是生命力强的结果。

鸟:我说哥们儿,听说鸟好像也是男性生殖崇拜的象征,要不老听小男孩儿之间瞎逗时穷嚷嚷“掏鸟掏鸟”的,敢情男人养鸟也事关重大啊?

鱼:你以为哪?!都是有历史典故的。你别打岔先听我说!不过自30年代热带鱼传入中国后,一部分生猛的食肉鱼又满足了男人的另一个比较凶残的欲望,那就是对捕猎活食的观赏。“斗鱼”不属于此类,那有点像斗蛐蛐儿,是实力对等的较量。像“地图”、“七星刀”、“美洲虎”这类大型鱼类暴撮鱼虾和泥鳅时的血腥场面,是不折不扣的弱肉强食,非常迎合男人一种阴暗的嗜杀心理。其残暴程度,是饲养任何一种常规宠物无法替代的。美国文化批判家保罗·福塞尔在《格调》一书中,将饲养一缸稀奇古怪的热带鱼视作下层阶级的情趣,恕我不敢苟同。这是一件掰扯不清的事。上流社会的人一贯强调血统论和宿命论,就连他们的猫狗的血统都要上溯到祖辈三代去考证,所以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及稀奇古怪的品味根本就不能入流。不过这个美国人提到鱼缸里不能摆放一些美人鱼、风车、撒尿的小孩之类的装饰品倒是对的,这简直谈不上格调。

猫:你先歇歇吧,说得我都馋了。我承认自己的长相有点“二”,哦,就是半男不女。谁让5000年前埃及人因我捕鼠有功就把我奉为月亮女神来着呢。看过美国电影《木乃伊》的人都知道我是怎么镇邪的。可这种盲目的崇拜让他们在与波斯人的战争中吃了大亏——人家个个拿着猫头盾牌就不敢打了。中国人也是,管我叫“玉面狸”、“雪姑”、“昆仑妲己”什么的,想哪儿去了。可提醒一下诸位,知道“照猫画虎”吧?甭看我笑容可掬,但我是猫科动物中最袖珍的,也就是说男人养我的心灵背景,实质上是将对象征着雄性威猛力量的狮虎豹的向往全寄托在我身上了,任重道远哪。所以说玩儿猫的男人不丢份!

黑:有理有理,这话我爱听。

猫:我有几种特性与男人挺投脾气,比如孤傲、任性、狡黠、爱吃醋,依赖性不强,喜欢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等等。傲是咱天生的,“傲气不可留,傲骨不可没”是古训,我顶瞧不上狗的那副奴颜婢膝的样了……

刘:不准人身攻击,你是不是有种族歧视呀?

猫:言重了,Sorry!这种我行我素的独立性时常招许多女主人烦,偶尔腻腻还行,横不能老对我呵五吆六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我特不理解怕老婆的男人。至于狡黠,主要反应在“猫腻”这个词的推广上了,能够容忍我这种奸猾任性的男人,一般都不会过份专横武断,支配欲也不很强。还有象“哪有猫不沾腥的”这种说法,往往拿来形容男人的好色啦。其实大伙说我好色吗?就那么回事。不过我特别劝告有些女孩常把自己比作可爱的小猫,恐怕她们是忘了“闹猫”那档子事了,“叫春”时之惨烈奔放舍我其谁呀,连我自各儿都觉得像个淫娃荡妇,真豁出去了!老刘,开完会替我点一盘鱼香肉丝行吗?

狗:这你可又俗了!你要是饿了我就接茬说。我觉得会议厅告示上提到的宠物和女人的假象问题,主要是由我一手造成的。其因有二:一是狗源与价格的约束以及城市对猛犬的限养,使狗的品种基本限定于以串种“京叭”为代表的玩赏逗趣的范畴,这些状如玩具的毛绒绒的家伙迎合了女人的口味;二是虽然遛狗乐在其中,但这项工作的性质类似于保姆,需要足够的耐心,这不仅让男人望而却步,而且似乎很不符合身份,假如是条大丹犬或牧羊犬或许另当别论。巴顿的那条法国哈喇狗就没少给他丢人。而美国总统历来有养狗的传统,不养狗人民都不答应。

刘:照你的意思,美国两党早该把驴和象都换成狗才更顺民意。

狗:就是对忠诚的需要。从国家到家庭,各种层次的管理都必须有忠诚的支持,任何形式的欺骗都会招致一场因愤怒引发的混乱。我知道自己的忠诚常常是愚忠,恰好也正是这种奴性使我更善解人意。男人对忠诚的需要程度与女人存在着某种差异。男人对背叛行为会做出激烈反应,从而产生某种冲动的判断;可女人对背叛行为的怨恨往往在许多自相缠绕的辩解中得以化解。我建议养狗的男人都认真读一读奥地利动物行为学家劳伦兹的《所罗门王的指环》和《狗的家世》。所有动物的驯化史是从狼变成狗的过程开始的,狗的深层驯化增添了对人类的依赖程度,而任人摆布的代价却是野性与自由的丧失。驯化的过程很符合男人的口味,男人的本性就喜欢驾驭,对汽车、女人的审美情趣都与他们对工具的偏好如出一辙。不是有一个摇滚艺人说“养个女人和养条狗差不多”嘛,虽是戏言可反映了一种男人心理。都说女人对“相夫教子”比较内行,其实她们最关注的是健康和品质,而真正涉及生理与心理更深层次的教育问题,仍属于男人统领的医学和心理学领域。现在连学龄前教育都兴博士出身的男阿姨。我和男人的关系一直维持着伙伴式的友谊,和女人却更象母子关系。

刘:女人们真该“闻宠识男人”啊……下面请……

狗:等等,还一事儿没顾上说。男人干的最缺德的勾当就是对宠物实施阉割手术了!敢情把祖宗遗留下来的这点阴损本事全“发扬光大”到我和猫身上啦?

猫:哎哟喂哥们儿,这掏心窝子的话我刚才就没好意思说,要不说我是奸臣呢,您才是真的汉子,够仗义!

刘:咱会后单聊这话题。

狗:那哪成啊!到时候你撂爪就忘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道德问题,还是摆在桌上开诚布公的好。对,人道主义何在?我们也有使用避孕产品的权利。目前宠物用品市场确实比较繁荣,宠物的生活的确有了很大提高,连玩具橡胶骨头都琢磨出来了。可叼不叼骨头不紧要,当务之急是做好计划生育工作。千万别哄着我们当“太监”……

刘:饭局上说饭局上说,我给你单点一东坡肘子。龟你也说说,甭老缩头缩脑的。

龟:嗯……自古以来,男人就把我当作福寿财权的象征,夏朝开国皇帝大禹定龟为国宝;商代自建立之日起就诏令“以龟献宝”,处事问龟卜。对于我这个起源于2亿5千万年前的动物来说,从始至终我在男权思想中就占据了醒目的位置。嗯……爱龟的男人从性情特色上分析,具备孤独的特质,不管他权可倾国还是穷困潦倒,也不管他性格内向与否和语言表现力的强弱,这种孤独是一种寻求不到同一层面对话的苦闷,所以连某种浪漫的情怀都会向守拙内敛倾斜,最典型的例子要算围棋天才李昌镐了。至于忍者神龟,是美国人的笑话而已。东方人的许多哲学思想可以在我的身上得以体现,即使道家养生术中某些关于呼吸吐纳的要诀都仿效我的水平。嗯……

蛇:打扰您一下,您这儿“嗯嗯”的大伙快睡着了。先让老同志休息一下,我说两句。我算宠物中的另类,刨除商业目的的人工养殖不算,蛇的饲养原来是用于捕鼠和镇宅,男人常在夏天光着膀子耍蛇倒有防暑降温之效。女人玩蛇十分罕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甸园偷吃禁果的传说。男人玩蛇大体出于两个动机,首先是蛇在十二生肖中号称小龙,而大龙是唯一虚构的动物,它的形象是多种动物拼凑组合的。中国人对龙的崇拜可谓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古代皇帝均自命为真龙天子。而庶民百姓,则认为男是龙女是凤讲究龙凤呈祥,到现实生活中就拿蛇替龙鸡替凤了——

鸟:是鸟为凤鸟为凤!不过蛇兄,现代科学证明鸟可是恐龙分支的后裔,你说……

蛇:说什么说,此龙非彼龙!蛇作为龙的象征已毋庸置疑了。我接着说第二个动机,这个动机和“性”有紧密的关联。我同意鱼的观点,但要是从外观相貌上分析,我比它性感多了。无论新疆吐鲁番地区还是四川地区出土的伏羲女娲交尾图,均是人首蛇身。而古巴比伦的两蛇交尾图则干脆还蛇以原身。蛇生双鞭,故而性征自然带有神奇的色彩。另外在文化艺术领域,蛇往往化身为女性,《白蛇传》是妇孺皆知的故事,而香港导演徐克在电影《青蛇》中让张曼玉把蛇刻画得更加妖艳邪媚,男人还就一往情深地爱往这个勾魂儿的套里钻!像“水蛇腰”、“蛇蝎心肠”这样的词都是给女人准备的。所以男人对蛇的欣赏离不开这种暧昧的色情想象。

(由于部分录音清晰度较差,故略作删改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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