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归来谈孩子
2000-06-13许政敏
许政敏
我在比利时生活工作了九年之后返回中国,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仍旧从事着我喜欢的工作。每天我的五官科门诊有许多小病人来看病。说实话,这些从三、四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子比我记忆中的九年前的孩子们,从肤色到服饰都鲜亮得多了,这些患了病的花朵们由少则两个多则四个的家长们陪着,照例询问他们的病情。孩子们大多闭着嘴,急切的家长在旁边叙说着他们的宝贝什么时候得的病,鼻子什么时候发痒,鼻涕什么颜色,间或问自己的孩子一句:“是吗,是吗?”孩子淡漠地点点头或摇摇头,仿佛得病的是别人。而在比利时看门诊的时候,情况正相反,面对医生,病孩是真正的主角。当我问病发的经过及症状时,四五岁的孩子会自己答,哪一天开始打喷嚏,鼻涕的颜色形状是怎么变化的,偶尔有表达不清楚的地方,大人会略作补充。同样,在对五岁左右的小病人进行听力测试的时候,我们目前使用的是电测 听,孩子听到声响,按一下按钮就行了。国内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仪器总显得怯生生的,孩子稍稍离开父母几步,独自面对一台仪器,往往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孩子听主治医生介绍了数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按按钮,什么时候不能按。而在比利时,孩子似乎就不存在这种障碍。
作为一个十岁孩子的父亲,我陪着孩子经历了两国的教育。孩子在比利时上的小学,学校叫熊猫小学,听起来像是一所童话里的小学。儿子每天上学轻轻松松的,倒也像是去童话国玩了一天。没有回家作业,一半的课程是让他们动手制作剪纸、模具。老师常常带孩子们去郊游,参观各类博物馆。儿子谈起拿破仑、二次世界大战、海湾战争、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等等,如数家珍。我不知道,对于一个小学低年级学生,是这些常识重要还是乘法口诀心算速度更重要。儿子的熊猫小学常常举办party,邀请孩子们的父母一同参加,由老师指导孩子们化装,他们自己用各类化妆品把自己的小脸涂抹成自己希望的模样。有的化装成老人,有的化装成半面兽的样子。孩子们跳舞、表演,自在无比,表演的孩子说错了也不紧张,儿子回到了国内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他除了要完成大量的课堂作业和回家作业,周末还要同大多的孩子一样去上补习班,天天显得疲惫不堪。听他背起我们儿时就背过的唐诗,做起我们小时候也伤过神的算术题,虽然不无亲切之感,但想想他曾经的轻松无比的学生生涯,仍不免若有所憾。
看到国内的父母们,在督促孩子做功课上是无论多久都有耐心的,一看到他们在生活自理上遇上一些棘手的事,就赶快包办了。我一位老同学的儿子天天骑自行车上学,他们住五楼,车由他父亲天天扛上扛下。记得在比利时期间,一次同一位朋友一家骑车去郊游。他们的儿子Anddy是一个可爱的九岁小男孩,一个人骑在最前面。然而,不多久Anddy的自行车忽然抛锚了。小Anddy不慌不忙下了车,检查了一番告诉我们链条脱位了。不等他父亲发话,就让我们等等,自己修理起来。朋友悠悠闲闲地同我们在一边看风景聊天。Anddy开始先是试图将链条前面的牙往盘上套,试了几回,才悟到什么似的,重新开始摆弄那根链条。半个小时过去了,朋友过去看了一下,Anddy已套上了脱位的链条。朋友用手转动了一下踏脚板,验收合格,便招呼我们一起上路了。
其实,爱子之心,举世相同。传统、经济、生活态度与文化背景的不同,造成了两地父母不同的爱儿方式。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常常同孩子们打交道的医生,我觉得理想中的教育应该是东方式的约束同西方式的开放相结合,当然,关键是我们的教育应该使孩子能够学会应付日常的生活,学会感知生活中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