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流氓闹欧洲英伦
2000-06-12
(陈冰)
在欧洲足协杯决赛吹哨之前,干净、有序的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突然军警云集,气氛紧张,仿佛在迎接战争而非体育比赛。赛场外悬挂着大幅警语,"严禁携带刀枪、棍棒、烟火、酒瓶入内";场内架起结实的铁栏杆,把观众区和赛场隔离开来。饭店、酒吧不断接受来自警方的传真,忠告经营者球赛很可能是以街头混战结尾;报纸封面刊出当地人的抗议声,"我们不要第三次世界大战"。
与丹麦警方预测稍有不同的是,决赛是以英国和土耳其球迷的大打出手为先奏的。在比赛开始前几小时,早就准备开战的足球流氓按捺不住复仇的激情,在啤酒的刺激下挥起棍棒、桌椅砸向对方身上,令丹麦警方不知所措,只好释放催泪瓦斯驱散肇事者。英格兰的足球流氓再一次扬名,令丹麦人大开眼界,让英国人蒙受耻辱。的确,足球流氓已成英国的"现代国耻",对其现象的刨根究底可使我们略知英国文化的另一面。
挑衅在先肇事在后
让我们先来理清英国和土耳其球迷在哥本哈根干戈相向的源头。今年4月初,英格兰利兹队赴伊斯坦布尔与土耳其的加拉塔沙雷进行欧洲足协杯半准决赛,期间英国球迷在酒吧向土耳其妇女展露裸体,并挑衅地把土耳其国旗置于阴部。这种行为在土耳其人眼中已不是"球迷壮胆之举",而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侮辱,于是双方发生混战,以两位利兹球迷被刺死而告终。
英国媒体多以同情的态度报道本国球迷的不幸,敦促土耳其警方严惩凶手。偏袒色彩很强的舆论引起生活在英国的土耳其人的不满,他们决意联合所有能来英国观赛的土耳其球迷,在举行的客场赛中"一展雄风"。英国球迷则执意要"打回来",为死难者报仇。为避免冲突,英国足联决定只给土耳其人出售2000张票,并以重兵保护。英国球迷无处下手,把怨愤发泄在本国警察身上。两国球迷之战,就这样演变成英国球迷与警方的冲突。
加拉塔沙雷很为土耳其人争光,打败利兹入决赛圈。土耳其球迷因此扬眉吐气地举起"欢迎到地狱"的标语,在哥本哈根等待英格兰的另一队阿森纳前来参赛。英国球迷吞不下这口恶气,联络本国各球队的支持者,可能还有一些现役军人,组成"英格兰球迷军团"去修复创伤。两个足球队的足球决赛,实际上已化作两国球迷"民族声誉的决斗"。
"足球流氓"禁而不绝
加拉塔沙雷荣膺欧洲足协杯冠军,不服气的英国球迷准备靠场外格斗来决定胜负。在英国同行的协助下,丹麦警方赶紧收罗英国球迷,连夜以专机送回国。一场更大的暴力冲突避免了,哥本哈根复归宁静。
球迷斗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格斗双方自然都有责任。问题是,为什么英国足球流氓臭名昭著?为什么英国人将其称之为"现代国耻"呢?大量的社会学研究告诉我们,足球流氓是英格兰民族骄傲感失落的曲折表象之一。
英国球迷滋事现象是上个世纪60年代出现的。在比赛前后,球迷总要通过推翻车辆、狂扔酒瓶、冲向球场殴打裁判、球迷间相互斗殴来释放能量,表现无畏秉性。当时不仅美国早已取代英国的世界第一强地位,许多英属殖民地也在纷纷独立,英国在欧洲及世界舞台上的发言权每况愈下。"日不落国"的子民在找不到战场搏击的情况下,只好"借球消愁",以暴力来显示"英雄本色"。
80年代以来,足球渐成为全球最热门的运动项目。频繁的国际比赛不仅给英国球队带来滚滚财源,也把球迷的劣行带到国外。英国球队到哪里,足球流氓就在哪里肇事,英国警察也就跟到哪里,令政府一筹莫展。从罗马打到巴黎,从伊斯坦布尔打到哥本哈根,俨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气派,像昔日的大英帝国。渐渐地,足球流氓成为败坏国家声誉的"现代国耻"。几乎所有的足球赛承办国,对英国球迷的到来都有如临大敌之感。
英国文化的另一面
从文化角度看,足球流氓是英国平民文化的一部分。凡对英国社会有所感触的人,都会体悟到精英文化和平民文化之间明显的鸿沟。前者注重理性,精于算计,讲究规范,不乏虚伪,擅长以文明外衣遮蔽野性;后者随心所欲,粗犷好斗,豪迈开朗,不失质朴,尽情展露自然天性。
或许出自草原民族的传承,属于平民阶层的英国人对酒情有独钟。每逢周末,街道的酒吧分外热闹,未经多少文明薰陶的年轻人和工人阶级,总要到酒吧聚会,目的只有一个,畅快地醉酒,尽情地跳跃。最近的调查表明,无论是单身母亲,还是靠救济金维生的失业者,均视周末喝酒为最大乐趣,因为可以超越社会规范,排遣压抑。他们甚至希望挨打,以便有理由施展拳脚。
这种心态与英国相对严格的等级划分不无关系。
传统贵族和新兴中产阶级组成的精英阶层控制着经济、文化脉搏,平民阶层只有服从的义务而缺少参与的机会。与欧洲大陆相比,英国平民的权利保障程度最低。社会学家分析,受制于人的平民总要寻找机会显示自身的存在价值,发泄内心的不平,醉酒滋事便成了"下层人的节目"。
如果用这种理论解释英国足球流氓的成因,可谓一目了然。足球流氓虽然是极少数人,却多属于平民阶层。他们的大打出手,通常又是以大口喝酒为前奏的。当酒醉失去理智时,原始的奔放不羁和平日沉积的沉闷,顿时间挥发成暴力冲动,向看不顺眼的同胞或外国人倾泻。由此看来,要消除"现代国耻",英国须从改变社会结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