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在视觉上的诱惑力已不存在
2000-06-06张谦
(北京)张 谦
对我而言,西藏在视觉上的诱惑力已不复存在,雪山、牦牛、喇嘛庙及喇嘛,并不能使你的画面不同凡响。今日拉萨看上去越来越像四川的一座城市,布达拉宫像搭建在市中心永不拆除的布景,你可以到大昭寺八角街的旧货摊去寻找“西藏的文明”。无数座“神山”依然座落在那里,就像过去和将来一样,但是我却想借用一位作家的话说:罂粟只不过是植物,因为人的用途才成为毒品:山只不过是山,因为人的敬畏之心才成为“神”山。
珠峰下的绒布寺旁边有一个藏式餐馆,它虽然昏黑狭小,却独一无二,因此在“大本营”附近住宿的人都到那里就餐。餐馆的老板兼厨师,模样酷似北美印地安人,他的英语比汉语更流利。从这名厨师的角度观察,到珠峰的汉人主要是为了留影,他们尽量缩短在那块空气稀薄的不毛之地逗留的时间,通常乘坐日本生产的重型越野车,呼啸而来,匆忙而去,扬起阵阵狼烟。他们所要做的,只是远远地以著名的珠穆朗玛峰作为背景,花一两个小时,拍一通照,表示有此一游。老外们则倾向于选择笨拙原始的交通方式,诸如徒步或骑山地车,以至在定日——珠峰河谷,途经的每一个村庄都会被迫停留。他们在绒布寺大本营住宿的时间至少在两夜,为的是徒步到达离珠峰最近的地方。作为餐馆的经营者,那位厨师自然有望从后者那里赚取更多的金钱,但从两者行为对比中,他大概也掂量出了,不同的人心目中神圣之物所具有的地位。从古到今的汉人,都热衷将其他民族——包括藏族——的宗教生活,作为“奇风异俗”来加以描述;殊不知他们自己隔膜于信仰的状态,才是最易于被作为奇异的对象,而为世界关注的。
夏巴尔女孩 1999张谦摄
我从传媒得知,作为一项千禧庆祝活动的攀登梅里雪山计划,因考虑到雪山区域内聚居的少数民族的情感因素,而最终放弃,这件事使我很欣慰。梅里雪山在西藏察隅与云南迪庆交界处,至今尚未被人类“征服”,当地的居民以藏族为主。我很想知道那些仍怀有捍卫神山的想法,并向有关方面表达了这种意愿的藏族人的形象,他们大概也是最值得拍摄的。◆
西藏语录
我对好多朋友讲过,“西藏是我的陷阱”,我已经陷进去了,至今不能自拔。所以不管外人怎么看,那个地方我还是要去。说陷进去,是两方面的事,一是创作上的,一是情感上的……我一直在期待,期待走出城市,期待回到西藏,期待真正的欢乐和内心平静。对每个人来说,家当然不是神秘的,西藏于我也一样。
——(浙江)薛华克
浪迹天涯多年,去过许多美丽神奇的地方,惟有在阿里我才那样真切地看到了我们“人类童年时代”的生活的痕迹。我想象不出地球上还有比阿里更朴实、更壮丽的地方。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之后,我还由衷地感觉到:阿里的神秘并不染有矫情,阿里的荒凉并不显得可怖,阿里的寂静并不意味着虚无。阿里是现今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上,最能体现“自然”和“朴实”这两个词义的地方,阿里是一个能使踏上这片土地的某些人在此之后。或“宿命”或“感奋”的地方。阿里是地球上一块无法替代、无法复制、甚至也无法破坏的净土。
——余纯顺(已故著名探险家)
我发现很多内地的摄影者,他们在去西藏前总要在比如王建军啊林晶华啊等等的画册里面去找找感觉,我还发现很多人来西藏前都要读一读马丽华的书,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认为马丽华对西藏是精通的,就是说他们在这些东西上面接受了很多信息,一旦到了西藏,他就摆脱不了这些东西,从本质上来讲,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懂过西藏,他们拍的都是别人的西藏,并不是他们自己眼里的西藏。
——(西藏)旺久多吉
西藏神奇、高远,西藏是“圣地”,有天界和终极世界之称,前去朝觐的人无数,尤为对文化、艺术、哲学及宗教有追求的人所看重。一些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些人虽有着盲目的强势文化沙文主义,却也真诚,但大多则消失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无病呻吟和毫无个性的平庸之中。曾经西藏,此后近20年过去,未再前往,一直渴望,一直犹豫不决,根本的原因是——我没有足够的把握与自信去真正的面对这终极世界。即使去了,可能依旧是浮光掠影,是感官、精神以至心灵上肤浅的满足,与其这样,扎扎实实把身边之事做好做高级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北京)杨大洲
比如说珠峰,我去了十几次,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有时你会感到人在自然中的渺小;有时你会感到人可以象它一样伟岸……最终支持你的不是名利,不是职业摄影师的身份,而是对自然的爱,真诚的爱。
——(四川)王建军
走进去,方知何为纯洁;走出来,更觉何为净化。
——(北京)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