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的故事

蒙马

这是父母亲的一张结婚照。

45年前春天的某一个中午，当时18岁的母亲干完菜园里的活，和要好姐妹们一起扛着农具，挎着竹篮，嘻嘻哈哈地在狭长的田埂上走回家。一个姑娘对母亲说：“你那个小皮匠昨天上船玩，掉进粪舱里了，你知道不知道?”母亲立时拉下脸，独自跑开了。

其实母亲生气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父亲那时年少顽劣、野性难驯，而是计较别人说的“小皮匠”三个字。父亲那挑着鞋箱走街串巷的职业让母亲觉得在小姐妹们中间很没面子。但是，外祖父却坚信：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凭着这个信念，替女儿定下了终生。

正当母亲沉着脸、噘着嘴跨进家门时，一抬眼，看到家中来了两位女客，桌子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外祖父一向家规很严，来了客，女儿照例回避，母亲欲转身走时，外祖父语气温和地说：“三丫头，把脏衣服换了，跟两位姑奶奶去拍相片。”母亲立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敢说，收拾一番跟着两位老妇上了街。到了照相馆，父亲已经穿着件新蓝布中山装站在那儿了。

待两人在灯光下坐定，摄影师因为是个远房亲戚，又来打趣：“三丫头，平日里我问小皮匠的事，你不承认，今天上我这儿来做什么?”母亲又恼又羞，起身欲逃，父亲一边拉住母亲的衣袖，一边哀求摄影师：“三爹别闹，来日我请你喝喜酒。”这位三爹才作罢。可是无论他怎么导演，就是没能让母亲在照片上留下一丝笑容。

40多年过去了，父母亲相互扶持着走着人生，晚年情感弥笃，生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