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女人
1999-06-14○刘晓鸥��
○刘晓鸥��
幸福一般都比较相似:爱情婚姻美满,个人事业成功。现代女人能沾上这两点,就可以说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了。
幸福女人的内涵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我的老公属于下海较早的一批人,已有十余年光景。老公那时一点不老,三十而立,说出话来气吞山河。还说干就干,不放空炮。义无反顾地辞了人人向往的好单位,那时多数人对放下铁饭碗,干个体还缺乏战略眼光,觉得老公之举是“弃明投暗”,风险重重。老公成了持不同政见者的孤独者,唯我意志如坚又柔情如水和老公并肩战斗,表现了一对恩爱夫妻的忠贞气节。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他那边风景,一年比一年灿烂。企业逐年上新台阶。
老公一出息,我这儿开始闹心了。虽说,咱也是劳动人民的女儿,可成年累月白天给人家打工,回家给自己当保姆,我就觉得真累死人。一怕苦二怕累,就跟领导递了停薪留职的呈子。
专心在家当太太,劳累减少了,工作压力没有了,新的问题又来了。逛街、进美容院、下馆子就说明幸福和享受?我一边辛辛苦苦地干着家务,带着孩子,一边又恨恨地抱怨着男人,抱怨着自己。所以,老公在接受着“怨妇”的周到服务时,精神也备受折磨,好像他是我中断事业前程的“罪魁祸首”。
好在文学准备并不是从那天开始的。从此,我动笔写了。在从来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的处女地出发,朝着文学的圣殿开始了漫长的摸索和跋涉。没有老师,没有进过一个专业进修班,也远离跟文学沾边的部门和朋友,两眼一摸黑。有的只是对文学写作与生俱来的热爱,和从上小学就酷爱读小说的痴情,还有满腹要对世界倾诉的欲望。终于在我32岁的“高龄”时,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还是在一个很有知名度的文学刊物上。这是零的突破,我欢欣鼓舞,我发现了另一个一直沉睡着的自我。用王朔话说,一个不留神,就成了作家。
做自由写作人的经历于我来讲,又是一番酸甜苦辣的人生经历。我写小说,写记实散文,写人物专访,由于没有上级主管单位,也就没有人给你布置任务,所以就逮着什么写什么。最令我尴尬的是,我不是哪个报社、哪个杂志社的正式记者,早几年,我也不像如今这样“人气旺”,到哪儿采访,就怕别人问你哪个报社的?掏不出记者证,就掏家底。别人一感动,就把他最精彩的故事讲给我听了。
平心而论,我感觉自己真正是一个幸福女人,是从写作之后,更准确地说,是从写作获得影响和成功之后。当然,成功是一个张力很大的词汇。我认为自己成功并不能与王安忆、铁凝、池莉、方芳那样我崇拜的真正成功的女作家相比,与她们相比,我根本不叫成功。
我是和从前的自己相比。写作,给我这样一只不安于室的小麻雀带来了新的广阔天空,认识了那么多全国各地好朋友,有十多个省市的文学和文化刊物报纸都向我约稿,我几年来每年都有多次乘飞机到外地或境外开笔会的机会,每次都使我大开眼界,感慨多多。
幸福是一粒种子,埋在每一个人脚下。能不能让它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全看你自己了。其实,我的生活从形式上看,并没有什么改观。老公照样早出晚归忙他的事业,我照样忙我的家务,忙写作。偶尔健身、美容、看电影、逛街购物,朋友聚会,儿子家长会,俗事雅事,有意义没意义的,该我干的别无选择。
但我和老公确确实实感觉到,我们这个家是幸福的。用老公的话说,他爱我比过去爱得深沉了。过去不写作时,我极力做贤妻良母,健身美容,主要是为讨好我老公,目的又可悲又可怜。内心的焦躁忧郁,光靠美容是解决不了的。一个家庭再富丽堂皇,再一尘不染,夫妻双方精神领域存在的差距和龌龊,这个家也不会幸福。
写作、读书、接触人、写人,再行千里路万里路,交五湖四海朋友,不停地有新的理念,新的知识信息冲击到脑海中来。夫妻之间的交流,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达到更深的理解和更高层次的默契。另外,经济的独立,也使夫妻间的关系变得平等,谁也不用讨好谁,爱情就显得单纯而透明。这并不是说谁要有退路,而是一种心理感觉,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爱一个男人,并不等于完全依赖一个男人。虽说是患难夫妻,我也不愿意被他“养”。
如今,我的平均月收入比上班族要多几倍,老公觉得我很了不起,说我整天“坐家”舒舒服服就把钱挣了。那种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奋赢得的尊重与欣赏,使我更觉得我这一步是走对了,我会更坚定地走下去。
一个独立、自尊、自强,却不失温柔和爱情的女人,我以为就是幸福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