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色拉米香肠
1999-06-14帕蒂·汉森尉颖颖编译
(美)帕蒂·汉森 尉颖颖 编译
我13岁时,发生了两件事,一个是我特别爱吃色拉米香肠,这是一种挺咸的、带有蒜辣味的意大利式的香肠,色拉米三明治、色拉米味的薯片等等我都吃不够。另一件事就是我跟妈妈的关系有点紧张,她老是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可我就是不愿意。我俩好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了,我和妈妈都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每当家里的色拉米香肠吃完时,妈妈从不主动去买。她说那东西太贵,而且太咸的食物对人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为了表现我那刚刚萌发的独立意识,我决定先买来吃了再说。那一天妈妈刚刚给了我要交给学校的费用,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拿着就去买了一公斤风干的色拉米香肠。
我当然不想让妈妈看见香肠,那么就要解决一个问题:把香肠放在哪里?想来想去,我找到了一个唯一安全的地方——我的床底下。我的床底下有个角落,连吸尘器的吸尘嘴都难以碰到,妈妈也没有劲头去打扫那里。于是,那可爱的食物就被安顿在那个满是尘土的黑暗的角落里。
大约两周以后,我才突然想起我那美味的食物在等着我。我向床底下望去,……没看见色拉米香肠,倒是有一团暗绿色的东西,毛茸茸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那茸毛有3厘米长,直直地向上,就好像长期住在黑暗处的色拉米香肠被突然出现的我的面孔吓了一跳。我想了想,一定是色拉米香肠长了绿毛。我可是一个挺讲究的美食家,这样的东西我可没有兴趣,最好的办法是……是……不去管它。
又过了几天,妈妈又像以前一样,用她那绿色的发带把头发往上一箍,开始了春季大扫除,这意味着,家里的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不会逃出她的眼睛和拖把。我的床底下自然也不会例外,色拉米香肠很快就会被发现。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发慌,但我可不愿意事先就坦白。在她发疯似的又洗又刷又擦又抹时,我小心地判断着她在什么时间会发现我的色拉米香肠。
“哇……啊……哇……”妈妈的剌耳的尖叫声从我的屋子里传出来,我立刻意识到:她发现了色拉米香肠!
我赶紧跑到我的屋里,大声问:“怎么了,妈妈?”
“……你的……床底下……有个东西。”
“什么?是什么东西?”我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完全是无辜的样子。
“有个……东西,有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悄悄的对我说:“好像是个活的。”
我正要蹲下往床底下看,妈妈一把挡住我的身体说:“小心!别让它咬着你。”
我真为妈妈的勇敢而骄傲,她自己被吓成那个样子,还没有忘记保护我。
我慢慢地俯下身子,眯起眼睛看去,色拉米又变了样子:它的茸毛成了灰绿色,大约有10厘米长,那茸毛不仅布满了它的全身,连它的身体周围的地方也都长满了长长的茸毛,完全看不出它原来的形状了。我看了看妈妈,她的头发也是往上立着,除了颜色以外,她的样子和色拉米香肠简直一模一样!
妈妈一下子跳起身来跑出了屋子,片刻后她又出现了,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她用扫帚把去捅色拉米香肠,它一动不动;妈妈用力地捅,它还是一动不动,我忍不住了,想告诉她实情,可我的嘴巴简直就动不了,我的胸脯禁不住的猛烈颤动,我拼命地克制那马上就要爆发出的大笑。因为我心里也十分害怕,如果妈妈最终知道了那是色拉米香肠,她一定得大发脾气,还有,看见妈妈那惊恐万分的样子,我也害怕她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来,比如心脏病什么的。
妈妈终于运足了气,咬了咬嘴唇,眯起眼睛,用扫把的把手慢慢地接近色拉米香肠,就在这时,一股气流猛地冲出我的嘴唇,我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那笑声难听得像鬼叫一样。
妈妈被我的笑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她抬起头,扔了扫把,怒气冲冲地看着我问:“有什么好笑的?”
妈妈的脸特别红,红得发紫,两只眼睛似乎在冒出绿色的火焰,她又拿起了扫把,像是要用它来捅我,我赶紧往旁边挪一下身子,那扫把头上还挂着一些让人恶心的色拉米的绿毛。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恶心,就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完全失去了控制,笑得肚子疼,笑得几乎背过气去,笑得在地上滚作一团……
妈妈重重地坐在地板上,满脸诧异地问:“嗨,你笑什么呀!怎么回事?”
一阵又一阵紧接着的大笑,我根本没有丝毫的时间回答妈妈的问题,我只能尽量在极为短暂的吸气的同时动一下舌头,“……色……色拉……拉米,……色拉……米,……是……色拉米!……”
妈妈显然不相信,这跟色拉米香肠有什么关系?床底下的这团绿乎乎的东西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品牌的色拉米香肠都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我终于回过一口气,嘘嘘地说:“妈妈,是色拉米……色拉米香肠。真的,不骗你。”
像所有心智健全的妈妈一样,她迷惑不解地问:“色拉米香肠在你的床底下干吗?”
我的笑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害怕,我低声说:“是我买的,……用给学校的钱买的……”
我从没见过妈妈的脸上出现那么复杂的表情:是厌恶、慌张、疲惫、恐惧和愤怒的混合体!细细的汗珠从她那涨得通红的脸上冒出,她的那双绿色的眼睛好像要从脸上跳出来一样。我憋不住了,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妈妈也大笑起来。开始是一种精神放松了的傻笑,很快就变成了一种特别的开怀大笑,是妈妈那个家族的人特有的那种特别痛快的大笑。我们俩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脸上满是笑出的眼泪,而且,我好像尿了一点裤子。
大笑终于停止了,我俩哼呀哈呀地坐在地板上喘气,擦眼泪,整理衣服和头发。之后,妈妈把扫把塞到我的手里,说:“好了,闹剧演完了,别管它是什么,快把它收拾了。”说完便走出了我的房间。
对变了模样的色拉米香肠我可是没有一点情意,我可不想收拾它,不过我也有我的办法,让我的小妹妹来干。别管是贿赂还是威胁,对付她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跟她说,我的个子太大,看不到床底下的那个角落,拿不出那个东西。为了感谢她的帮助,我会把以后两个星期的零花钱给她。妹妹傻乎乎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趴到地上几下子就把色拉米香肠弄出来了。我俩把它弄到一张报纸上,非常小心地卷起来,捏住报纸的两端,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又让妹妹把残留在地毯上的绿毛毛弄干净。
妈妈竟然没有为我擅自买了色拉米香肠的事发脾气,不仅如此,从那以后,一提起这件事我们就会开怀大笑。很多年以后,如果我想让妈妈开心,就威胁她说:“我要买色拉米香肠去了。”
(摘自美《心灵鸡汤》一书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