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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成为《情人》的主角

1999-06-13文/摇摇

现代妇女 1999年9期
关键词:白兰地房东情人

文/摇摇

圣诞夜的伊人和没有肚脐眼的美人

1998年10月底,在获得ORS提供的奖学金后,我前往英国,在伯明翰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台北女孩雪如在探知我心底有个隐秘的愿望——结识几位带些傲慢的没落情结的英国女郎后,热心地带我去她的英国朋友处一块过圣诞节。

雪花纷飞的圣诞节,才三点多钟天色就暗了。除了公共汽车,街上一派凄清。我们到达时,室内已经聚集了十几位东西方友人;有的在吹五颜六色的气球;有的在撕炸薯片的塑料包装;有的围着圣诞树用银白色的锡纸一层层地把树绕住,然后挂上五彩缤纷的小电灯泡。

有趣的是,每个人的后背都贴有一张方纸片,以背后的单词表明姓名。我和雪如的后背上分别贴着鱼和鱼骨头。我们相视大笑。

丰盛的圣诞晚餐后,大伙在一块做游戏、猜谜语。一位西班牙男孩当场画了一幅画,画面是一位刚刚出浴的西方美女,他让大家猜猜她是谁。除了我想破头也猜不出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五花八门地喊美女的名字,但都被那男孩一一否定了。后来,便听到一个背上贴着猫的方纸片的外国女孩无比激动的声音:“EVE(夏娃)!”男孩鼓掌。我问她是怎么猜中的?她指着画面:“你看这美女没有肚脐眼,所以她是第一个人!”她的聪颖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叫Owa,是意大利和苏格兰的混血儿。据说她爷爷的爷爷曾经到过中国山东,曾经和中国的军人遭遇过。我和雪如都暗想他一定是八国联军中的一员。Owa白得吓人,眼窝深深,眉黛漆漆,那蜡人般小巧而高挺的鼻子、骨感而精致的下巴,叫我过眼不忘。

Owa和我就像白兰地咖啡

圣诞节过后的Boxing Day,我无处可去,在校园里闲逛,但假日校园里依旧一派冷清,我很沮丧。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大学外面的小河边,对着河里的鹅鸭们出神。

然后,我便看见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倒影,一个女孩正拿着饲料喂鹅。而让我更吃惊的是,这女孩竟是“猫”——Owa。

显然,她也认出了我,却不意外。她偏起头指了指左前方一栋两层楼说:“我就住在那儿。”

Owa的河边小楼在伯明翰大学旁边一大片树林深处,平时为树林所遮掩,很难发现这儿还有一栋两层楼。尽管在异域已见多了红色的砖房、白色的窗框、矮矮的旧栅栏、高高的老烟囱。但当我第一眼看到这栋面河而筑的红色小楼时,竟恍若进入了童话故事中的布景,一时感觉不太真实起来。

刚刚大学毕业的Owa才从威尼斯来伯明翰一周,她要接替母亲的工作——给河里的鹅鸭们当饲养看护员。

也许因为同样的寂寥,我们自然而然地闲聊起来。Owa听完我很会烧饭做菜的吹牛后,很纯真、很直接地问我:“我可不可以今天就吃到你做的中国菜?”“当然可以。”我不加思索地答应了。她立即欢呼起来。

我和Owa一块去遍布全市的超市连锁店Sainsbury买菜,她说:“就在我的住处做些家常菜。”刚好她的室友,一位英国女郎回伦敦和男友共度周末去了,“她幸福、疯狂去了。”Owa诡秘地眨了眨明亮的琥珀色眸子。

也许是我以客人的身份进入Owa的公寓,她只让我做了一道宫保鸡丁,就执意让我品尝她的烹饪手艺。

那是个让人心旌摇曳的晚上,下弦月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和Owa坐在临窗的餐桌前,边吃边喝边聊天。意大利通心粉、鲜黄柠檬色米饭、奶油沙文鱼片汤、生菜色拉,令温润的空气中久久飘散晚餐的香味。

高高的烛台上摇曳的烛光映照着Owa的笑脸,喝了点红葡萄酒的Owa似乎脸更红、眼睛更亮了。Owa用夹杂着意大利语的英语谈着威尼斯的下沉与贵族的没落,尽管我未必都听得明白,但她夸张的表情、优雅的手势做了感性的注释。

最后,Owa用专用的小金属煮出的两盅意式咖啡,结束了这夜历时三个小时的中、意晚餐。

Owa喝咖啡的样子很迷人,白皙的脖子优美地伸展着,可以看到一层细细的金色茸毛。素手捧着意大利浓白咖啡,咖啡上浮着一层用牛奶打出来的白色泡沫,看上去爽心悦目,令我痴迷。

深夜,皎月,婆娑的树叶,浪漫的河边红顶屋。我无端地握住雪白桌布那端Owa的纤纤细手,说:“今夜我很痴迷。”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Owa觉得热,随手脱下毛衣外套,里面是一条吊带长裙子,整个肩膀陡地暴露在我眼前,是圆润嫩滑的奶油色,我看得呆住了。过了许久,才讪讪地说:“Owa,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当Owa闭起比烛光还亮的似乎会放电的双眸时,我打开随身带的密码包,取出从国内带来的箫,为她吹箫……

后来,夜晚就在我的箫声中,在Owa感动的眼神里,变短变晚了。在我即将起身告辞之际,Owa突然说:“我们为什么只用耳朵享受音乐,为什么不全身心与音乐共舞呢?”Owa放了一张CD,歌声响起时,她躬身45度,右手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作了个请舞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Owa似乎跳累了,突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金黄色的长发拂过我的脸颊,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汗味撩起我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我陡地紧张起来,生怕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是Owa陶然自得的纯真流露令我不安,几秒钟却也好似经年。幸好一曲终了,她伸了一个懒腰,说:“累极了。”我顺势同她话别。Owa斜倚门框,含笑称谢:“多谢你给我一个愉快的夜晚。”其实,我何尝不是呢?

我走出校门,才想起来,夜已深,公共汽车已停驶,我无法回家了。

在校门口徘徊了许久,我突然想起了Owa,也许她会替我出主意。我转身沿原路返回,当我一眼看到她的小屋还亮着灯时,一颗心几乎狂跳到喉头。

轻摁门铃,Owa循声来开门。听出是我的声音,Owa一打开门,就拉我进屋。也许,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惊喜吧。但我只是按住她的臂弯,说明了来由。Owa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你可以留在这里过宿,真的。”我一怔,却嗫嚅地说:“其实我……你知道,最近伯明翰治安很不好,我一个人怕走夜路,但我还是……”我很紧张,也不知将我要回家的意思说清楚了没有,但Owa已经从我脸上的表情弄明白了,些许尴尬从她的脸上掠过,脸上的光晕随之黯淡下来。她袖着手靠在壁炉旁,说:“我替你叫出租车吧。”在英国什么都要预约,连的士都要。Owa拨了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告诉接转台的小姐路名、门牌、人数、姓氏后,看着我说:“车子10分钟后到达。”然后,一言不发。我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换来换去地交叉叠着腿。似乎有轻风从白色丝窗帘的缝中吹进来,Owa扯了扯睡衣,大概有些冷。一句关心她的话已挂在嘴边,可却说不出来。我感觉一种不安在我们狭窄的空间中搅动。

突然,Owa开口了:“我去泡杯苏格兰白兰地咖啡给你喝。”我急忙连声说好。我们一起进厨房,她一边烧水,一边拿出白兰地、奶油。水在电热壶中嗡嗡的响了,关掉暖气的厨房似乎也温暖起来。

Owa在泡好咖啡的玻璃杯里,先加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奶油,接着又加上1/4杯琥珀色白兰地,递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才喝了一口,就感觉这一杯味道特别、色泽特别的咖啡,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我无端地心猿意马起来:“你的咖啡……特别好喝。”我有点恍惚,巴不得出租车不来。

但咖啡喝到一半时,我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我恋恋不舍地跟Owa道别,Owa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说再会时,脸上泛起一抹潮红。

回到家里,我把手枕在脑后,回想着道别时和Owa紧紧相拥的情形,心中如小鹿乱撞,难以入睡。后来,就想起了Owa为我泡制的“白兰地咖啡”,突然就觉得Owa和我就像杯中琥珀色与咖啡色的液体,为中间的一层白色液体所隔开。

欲望的暗示,让我心旌摇曳

三月里英国天气渐渐放晴的一天,房东邀我去莎士比亚的故居——艾玛河畔斯特拉特福小镇观看莎剧演出,我提议约Owa同行。

高速公路上,房东一边将车开得飞快,一边跟Owa聊得很投机。

当我们来到莎翁住处,房东指着门前花径随口说:“嘿!当年莎翁和他太太时常在这漫步,你们可别踩着他们的脚印。”Owa听了,长长的睫毛一合一开,妩媚得惊人;还有那种细细的呼吸,令她的神情煞像一只温柔、甜蜜的猫。

那天,房东的兴致一直很高,从莎翁故居返回后,还盛情邀请Owa和我共进晚餐。房东在厨房里火局鱼肉,烧烂菜汤,勤快得让人忘记了他是个不爱做事的单身汉。

后来,Owa吃得很少,却喝了很多澳洲啤酒,脸色苍白得厉害,留宿在房东家。

“真想和你呆到天亮。”Owa的暗示,让我心旌摇荡,但我努力装出一副表情漠然的样子。我知道风靡全球的《情人》故事,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因为我是已婚男人,在国内有我的妻子和孩子。但将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时常回想起这段绮丽的时光,一个奶油色皮肤的异国女郎曾经与我共度。M(责编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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