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妊娠不是病”到“妊娠要防病”

刘女士一家三代人生儿育女的经历,伴随着新旧社会前后的对比,改革开放前后的对比,听起来颇有感慨。但是,这毕竟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情况。那么,解放前后,中国在妇产医学方面的发展走过了怎样的路程,发生了哪些变化?著名的妇产科专家,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会副主任委员郎景和教授给我们做了介绍。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50年中,妇幼卫生保健事业的发展是惊人的。妇女从封建束缚和社会重压的最底层解放出来,享受男女平等,在家庭和社会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国家和政府对妇女身心健康尤为关注。

旧中国妇女所患的最严重的妇科病主要是炎症、损伤和子宫颈癌。解放不久,由于取缔了娼妓,改善社会风俗,并对患者进行积极治疗,很快便在我国幅员广阔的土地上奇迹般地消灭了曾经猖獗肆虐的危害妇女和后代的性病,50年代的大规模的子宫颈癌普查普治,使其患病率和死亡率逐年下降。“两病”(子宫脱垂、生殖道癌)的治疗成果斐然。截止1981年共治愈子宫脱垂128万人,尿瘘17万人,极大地改善了妇女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

产科保健从根本上扭转了“生产是鬼门关”的局面,使曾经威胁妇女、儿童生命的产褥热与新生儿破伤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妇女的平均寿命376岁73岁以上

妇女业已成为社会不可缺少的劳动者,妇女的劳动保护受到极大重视。1958年政府提出“三调三不调”(即在安排工作时注意经期调干不调湿——不下水田;孕期调轻不调重;哺乳期调近不调远)。还有后来相继出台的妇女劳动保护条例,富有成效的计划生育政策和优生优育措施更是令世界瞩目,都从根本上为国家繁荣、民族昌盛奠定了基础。

1995年颁布的母婴保健法,把母婴保健工作法制化,使妇女儿童能享受到法律保障的保健服务。儿童的计划免疫已成制度化,国家领导人亲自为儿童施喂“糖丸”成为百姓美谈。关于儿童的营养与生长发育,意外损伤、伤残和康复等都成为专家们的重点研究课题,儿童的生命质量,甚至行为气质、智能发育都得到学术上的重视,说明儿童的保健已达到新的高度。

母亲安全

可以说“母亲安全”是个伟大的口号!而围产保健(即从怀孕前、怀孕期、产时、产褥、哺乳期以及新生儿期为母亲与胎婴的健康所进行的一系列保健措施)成为母亲安全的重要保障。

母亲安全是以降低孕产妇死亡率和围产儿死亡率为其特征,以加强围产保健和新生儿期保健为其关键的保护母婴的新观念。它要求我们在整个围产期间对母子进行统一管理,而且必须从妊娠早期开始,既要保护孕母和胎儿,又要预防和避免出生缺陷。为此要加强遗传咨询和产前诊断,以及必要的筛检和防治。最终要达到妊娠的或母子的良好结局。

产时保健或分娩的质量是母子安全和妊娠结局的决定因素之一。这既包括一般孕产妇分娩时的科学合理的助产,避免过多的、不必要的人工干预;也包括对高危孕产妇的各种监护和及时正确的诊断和处理。

适合于我国国情的三级基层妇女保健网的组织建设和服务实施,在社区医疗特别是广大农村中起着巨大作用。它健全和强化了围产期保健,使人们从长期认为的“妊娠不是病”的放任状态,过渡到“妊娠要防病”的管理体制,还提高了住院分娩率和接生质量。提高接生质量包括严格的无菌操作技术(和旧法接生的根本区别)和接生方法以及新生儿复苏技术,从而降低新生儿感染、新生儿肺炎以及新生儿窒息等死亡危险。

近年大力推广的母乳喂养、母婴同室以及“爱婴医院”评定活动,都对母亲安全和婴儿的健康发育成长起着良好的推动作用。

生殖健康

这是一个崭新的概念,也是妇女保健的新高度水准。它的含义是“在体格、精神和社会完整健康状态下,完成生殖全过程,而不仅仅在于没有疾病和不适。它应包括具有生殖、调节生育和享受性生活的能力,成功地怀孕、分娩及胎婴健康发育成长;生育调节和性活动过程应有安全性。”

我们可以说为生殖健康强调了妊娠分娩的母婴安全性,“成功”意味着良好结局;它强调了节育方法应安全、有效和易于接受;它强调了人们能享受负责的、满意的和安全的性生活,而应避免性传播性疾病和计划外妊娠等。

生殖健康是以人的健康,特别是以妇女的健康为中心的,它在宏观上和策略上规划了妇女保健未来的蓝图和目标。生殖是个人的、家庭的,更是社会的,健康的生殖保障显然要有社会参与和政府责任。在生育调节或计划生育工作方面,中国是世界上实施最成功的国家。我国人口总和生育率从70年代的56下降至目前的20以下。世界节育率目前平均为50%,而我国是70%以上。我国在避孕药具的有效性、安全性的研究方面,在避孕、节育的推广和人口控制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近年对安全流产的紧急避孕又有了新的研究成果,保证了妇女的安全和健康。

性学和性医学业已成为一种科学踏入我国的医学和社会学殿堂,一扫落后的世俗偏见。《中国性科学大百科全书》的出版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为生殖健康中的性健康和健康性活动展现了希望的曙光。

未来与期望

50年来,我国的妇幼保健工作摆脱了落后状态,已经开始步入现代化的新纪元。但新的问题又困扰着我们。比如,由于营养不良造成的骨盆狭窄和由此引起的难产明显减少了,但由于营养过剩与不合理所导致的糖尿病合并妊娠、巨大胎儿却呈上升趋势;胎位异常造成的新生儿死亡大大减少了,但先天性畸形却突出地威胁着下一代的人口质量。剖宫产率扶摇直上,不完全标志着胎儿监护技术的进步,它同时还表明生产的“社会性”;人们的观念、意识甚至偏见都会动摇医生的信心。高剖宫产率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新生儿死亡,但也带来了与手术本身有关的一系列问题。

在妇女的保健问题中也同样存在此消彼涨、此起彼伏的现象。比如慢性盆腔炎和盆腔结核这些象征着贫穷和落后的疾病虽然明显减少了,但却被另一个所谓“现代病”或“文明病”——子宫内膜异位症所取代。子宫内膜异位症所引起的痛经和不育严重地影响着广大生育年龄妇女的健康和生活质量。遗憾的是我们对其病因不甚了了,而治疗效果远非理想。性病又死灰复燃,性传播疾病已是常见病,甚至艾滋病也像鲨、鳄一样向我们袭来!

妇幼保健的另一个重大难题是发展不平衡,各地区、各时期都有其不同的重点,国民的总体文化与科学教育显然至关重要。

我们今天以自豪的心情回顾已经过去的50年。祖国像母亲,给我们投下一片绿阴,让我们平和安宁;给我们阳光雨露,让我们一代一代茁壮成长。我们完全有信心迎接未来的挑战,以妇女儿童保健工作的更具现代化、更先进水平跨入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