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学生,大写的人(下)
1999-06-07本刊编辑部
本刊编辑部
一次活动激出全部活力
学校走廊的一个专栏里贴满了照片,照片上,孩子们有的在跋山涉水,有的在相互照顾,有的仿佛又在商量着什么秘密……但无论他们在做什么,从孩子们的笑颜里,我们都能看出他们由衷的喜悦。
这情景和国内学校的春游活动很相像,却又有些不同——为什么孩子的服装显得那么怪异?我们的春游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可为什么照片上却大孩子和小孩子混在一起呢?……
也许是看到了我们迷惑的神情,范思乐校长解释道,这是学校每年一次的由全体学生参加的不同寻常的外出野营活动。
说它不同寻常,是因为在这次活动中,孩子们要被打乱班级不分年龄地分成6个队,每个队的队员们都必须为自己的小队制作队旗和队服,还必须创作一首自己的队歌。我们这才知道,那些奇装异服原来是孩子们自己的杰作。活动中,队与队之间要通过激烈的竞争完成学校布置的任务。为了争取胜利,年龄不同的孩子们必须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听到这里,我们大家不约而同地“噢”了一声,怪不得,孩子们的关系是那么融洽,在过河、爬沟的时候,孩子们相互搀扶,有的大孩子甚至背着小孩子……
在这个活动里,每个人的才能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每个人都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因此,虽然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还有很多,但孩子们却告诉我们,他们还是最盼望这个活动日的到来。
特长是找出来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家长们开始重视孩子的特长教育,相当一部分家长会在孩子的课余时间带他们去参加一两个特长班。让孩子有一两项特长本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为什么,我们却很少在孩子和家长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映入我们眼帘的,常常是前面走着无可奈何的小家伙,后面跟着提着琴盒、挟着画夹的面带倦容的父亲或母亲……
范思乐校长告诉我们,外国家长让孩子学习一项艺术特长也是很普遍的事,但他们更关注的话题是:孩子喜欢吗?他在学习的过程中快乐吗?为了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们往往会在孩子五六岁时做一些试验——孩子弹钢琴不行,也许他更适合唱歌;孩子不喜欢音乐,也许体育是他的专长……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喜欢并能获得成功的事情,家长只是尽全力帮孩子找到他所擅长的技能,而并不强迫他们非得学完什么课程。
为了更好地说明自己的观点,范思乐校长给我们讲了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有4个孩子,他们的爱好都不一样。我的小女儿从4岁开始练习体操,但她不喜欢体操,每次上课总是走神,从不认真听讲。后来按照她自己的建议改上芭蕾课后她却变得非常自觉,从不用别人督促,经常一练就是一两个小时。”最后,范思乐校长开玩笑说:“也许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跳舞的。”
也许,我们的特长教育更多地带有一些功利色彩,更多关注的是这项特长是否对升学有利,很少考虑孩子的兴趣,因而剥夺了孩子的选择权,这不能不说是某些特长教育事倍功半的主要原因之一。
“谢谢”声不绝于耳
我们来到幼儿班时,孩子们正要午睡。班主任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教师,她对一个躺在地毯上的小男孩温和地说道:“请把你的头转到这边来好吗?”小男孩照办了,老师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谢谢。”
在课堂上,老师为了向我们介绍一些情况,用班里的孩子做例子之后也对这个孩子说了声“谢谢”。
校长的女儿也在这所学校里任教,当校长请她和我们作简短的交谈后,我们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谢谢”。“谢谢”这个词可能是我们在这里听到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
在这里,随处可见教师在日常的小事上对孩子的尊重。
我们正聊着,几个小学生排着队走过来,范思乐校长忙礼貌地请大家为孩子们让路,并伸出自己的大手,每个路过的学生都笑嘻嘻地用自己的小手在上面用力地拍一下以示友好。我们几次碰到孩子的队伍,发现每一位老师都自觉地侧身让孩子们先行,无论队伍的空隙有多大,都没有人随便穿越。这情景深深地打动了我们。
什么样的老师是好老师
参观中,我们常能看到老师把孩子搂在怀里、老师和孩子友好地拍手的镜头。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同时又显得井然有序。每走进一个教室,范思乐校长都会用赞许的口吻向我们介绍他的老师们。
参观快要结束时,我们禁不住问道:“这些老师是从哪里请来的?”范思乐校长回答:“每年我都要回美国招聘最好的老师。”“那在您的心目中,一个好老师的标准是什么?”“好老师要善于管理,能够控制班里的孩子,但不能太严厉,使孩子们恨他;好老师要爱孩子但不能爱得过分,以至于根本就不管教孩子。每一位教师都应在管教孩子和爱孩子中间寻找出一个最佳的平衡点。如果一名教师既充满爱心,又善于管理班级,却根本不能把知识传授给孩子,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好老师。因此,一名好老师必须同时具备以下这三方面:1.管理控制能力。2.足够的爱心。3.良好的沟通能力。三者缺一不可。”
看来,无论教育体制是否相同,教学方法是否一致,我们心目中的好老师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标准。
走出校门,我们的感受是,无论东西方教育具体的操作方式是怎样的,我们的目标却是共同的,那就是,把下一代培养为有知识、品德高尚的人。
但同时,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些客观存在的困难:
这个学校每班平均24名学生,而校方还不满意。他们理想的教学人数是20人;而我们的每一位教师至少要面对50人;
中国的教育采取淘汰制,它就像一个正三角形,越往上越窄,能接受高等教育的只是极少数;而发达国家的教育则更像平行线,上下一样宽。这所学校的学生只要自己愿意,家里经济条件允许,无须经过狭窄的独木桥,都可以直接进入大学之门;
由于没有升学压力,孩子们,特别是低年级的孩子就没有分数的压力,因此他们显得更自主,更有活力。
……
做这些对比,令人不免有点沮丧,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做点什么了吗?
北京某小学的张亚华老师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一次,一位特级教师来讲公开课。刚上课时,老师告诉学生,你们有问题可以随便问,但学生们都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当40分钟过去,这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哪怕老师仅仅只有一个提问的眼神,学生们都高高地举起手,大声地喊:“老师,我会。”“老师,我来说。”……这气氛感染了教室后面听课的所有的老师。
说到这里,张亚华老师停顿了一下:“这个班的班主任就是我。这些学生我教了3年,而此刻,我却变得有些不认识他们了。在我的感觉里,这位特级教师就像一位魔术大师。那一刻,我才觉得过去自己面前这些普普通通的学生,原来个个都是活生生的小精灵……”
这时,我们也好像突然悟出了点儿什么:在不同的教育环境和机制下,同样一个孩子,有时候可能是充满能动精神的人,有时候却只能是被动消极的机器。每一位父母都是教育者,我们虽然不在课堂里教学,却面临同样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把孩子作为“人”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