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发屋”的不速之客
1999-06-05周进祥
周进祥
最近沪上某县县城闹市口冒出一家“顶级发屋”,店面不大,口气不小,临街的大玻璃窗上贴着两条醒目的广告语:“打遍天下无敌手”、“美好形象就从这里开始”。看得出这家发屋老板自负得很。
这天傍晚,正待关门打烊的“顶级发屋”,闯进一位时髦的男顾客。此人30多岁,脸色白皙,发型颇有艺术家的风度,身穿浅灰色羊毛格子衬衫,系着领带,裤缝烫得挺,皮鞋擦得锃亮……业主胡师傅忙笑脸相迎:“嘿嘿,先生,理什么发型?”顾客架起二郎腿,口气挺大:“贵店认为最时髦最新潮的发型!”
胡师傅见来人衣着考究,派头十足,岂敢怠慢,他仔细端详顾客的头部特征,为他设计最流行的发型。理毕,他指着墙上的镜子,笑容可掬地凑到顾客跟前:“先生,您瞧瞧,还满意不?”顾客抬头照照镜子,不吭一声,随即把手伸进了衣袋。“哎呀!”顾客不觉惊呼起来:“糟糕,忘记带钱了!”
顾客付不出钱,胡师傅也着急起来:“先生,别急,再找找看嘛。”顾客搜遍所有口袋,翻不出一枚硬币,他憋红了脸,一副尴尬相:“真的忘了带钱,怪我粗心。师傅,我这就回家取钱,马上给您送来。”
胡师傅来这个县城前开了十几年发屋,跟社会上各种人打过交道,见多识广,眼前这拙劣的伎俩,哪能懵得过他。他拦住了欲出门的顾客,嘻皮笑脸地缠了上去:“您这么一走,叫我怎么相信你呢?嘿嘿嘿,先生,你先留下点抵押品,什么手表、拷机都行。”那顾客一脸的无奈,窘迫地说:“嗨!身上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顾客双目紧盯着胡师傅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师傅,瞧您的头发这么长,要不,我给您剃还一个头吧。”“哼!”胡师傅嗤之以鼻:“你也会理发?”“嗯。”顾客点点头,伸出手来让胡师傅瞧他的老茧。剃头师傅手上的老茧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辨别出来。胡师傅捏摸着他的手。“哟,功夫还不浅哩!”他这才消除了疑虑。既然他付不出钱,就让他理个发吧,双方都好收场嘛。
那顾客根据胡师傅年龄和头部特征,很快设计出一套新颖的发式。当胡师傅从镜子里照见自己的头部形象时,惊叹不已!那发型不但飘逸潇洒,还能掩饰脸部某些缺陷,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几岁!他想:理发师的发型不就是活广告吗?只要自己往店门口一站,定能引人注目,招徕生意,“顶级发屋”就要这样的发型。
胡师傅一反常态,拉着顾客的手,连连夸赞:“先生,您的手艺太高超了,我胡某剃了几十年的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发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顾客谦虚地说:“师傅,您过奖了,还望师傅多指教。”“指教嘛不敢当。”胡师傅应酬了一句忙把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先生,我倒有个好主意,请您以后十天半月来一次,咱们相互切磋技艺,交换理发,就像现在这样……哈哈哈……本店保证不收材料费。”
顾客见胡师傅倒也坦诚,觉得火候已到,便郑重其事地说:“师傅,实话对您说吧,我是应全城发型业主之请特意来摸底,刚才在您面前露了一手,您应该明白‘山外青山楼外楼,不该把满口话说绝的道理。”胡师傅一愣:“什么!你是代表全城理发师来摸底的?失敬、失敬,本人初来乍到,为生存、为打开局面,口出狂言,得罪同行,请您转告各位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改日兄弟设宴负荆请罪,请您务必将本城各位行尊请来,给兄弟一个机会。”
“顾客”听着胡师傅一番诚恳言词,倒也心动,坦然应声:“行,我们聚一聚,为县城市民的形象。”
(代平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