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冯亦同

早春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早春是充满活力的日子。人生的早春，是穿着年轻的运动鞋跑来的，是汗湿的衣裳、上升的横竿、飞跃的身影。早春的人生，是蘸着明媚的阳光写成的，是打开在窗前的课本、实验室里的紧张与宁静，是野外的采摘、跋山涉水的脚印……

“一寸光阴一寸金”，最宝贵的莫过于“早春”了，因为它是时间老人在我们生命的年轮上，刻下的第一支歌、第一行诗；是神奇的“自然码”编入我们肌肤和心脏的最初程序，输入我们筋骨和大脑的最新信息——其内涵的深刻和丰富，不是你一朝一夕甚或三年五载就能解读完毕的。早春的积累和蕴藏，会在你今后漫漫长途上无数次登攀与跨越中，释放出能量，创造出业绩……

早春是多变的：有不测风云，有乍暖还寒时候；惊蛰的雷声，同样唤醒了潜伏的病虫害；淅淅沥沥的清明，是一支千秋吹不断的怨笛……

人生的四季歌里数“春曲”最难唱了，就因为早春的琴弦稚嫩得仍需在斜风细雨中梳理、调整，早春的音叉弱小得还必须接受春寒料峭的磨砺和考验。然而，早春的每个符点，虽没有珠圆玉润，但矫健无恙，敢于突破；早春的每个旋律，并非成熟期的瓜蒂，但当它顶起蔚蓝的天空。蓬勃生命的绿意时，谁能阻挡它的凌厉和朝气?正是这一切。在早春多情、多义、潮涨潮落又骚动不安的心境里，提示着一份关于“奋斗”和“警惕”的备忘录，告诫年轻的乐手要将晨风般的清醒和春花般的生机，一起摇滚进昂扬的基调，灌制成旋转命运之轮的密纹唱片，春天的脉管里便有活泼的劲歌流淌、飞扬了……

白玉兰开放在早春，是对大地母亲哺育一冬的回报，也是对所有新生命诞生的礼赞。因为她美丽、高洁、丰硕，像逡巡在春光里的白衣使者。我甚至想象，能够高擎起这么多祝福春天的银杯玉盏的花树心中，一定珍藏着一个璀璨夺目的“红十字”——

要不，她为什么会如此忠诚尽职，匆匆赶在岁月的前头，来不及掸落肩臂上的残雪，就为冻土下翻身的种籽、巢中待飞的雏燕，拧亮了迎接春风进驻人间的一路“街灯”?要不，她哪来的这样一派端庄、正直和威严：每朵玉雕的萼瓣上都仿佛有一圈圈圣洁的、驱恶祛邪的光环在萦绕、在闪烁?凝望着她，你会产生一种稳定与安全感。会想起俯身微笑的亲切面庞、嘘寒问暖的温柔的手；是的，她同样在以撒播春光的交叉枝柯，构筑着生之护栏、捧托起爱的图案……

早春的花中，白玉兰最令我倾心，是同我对于无私、奉献、服务社会的人生风景的联想分不开的吗?还是在春天的五线谱上，她最醒目、最标致，如同早春发出邀请时的一个漂亮的手势，一个庄严的许诺，一个美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