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呼唤

卞毓麟 黄艾禾

今年7月4日，美国国家宇航局发射的“火星探路者”号火星探测器在火星上着陆，接着，一个小型的机器人“索杰纳”从探测器中钻出，开始了在火星大地上的漫游，这一成功，又一次唤起了人们对太空中这颗神秘的红色星球的巨大热情。自从数千年前人类历史中开始出现对这颗星球的记载以来，人们始终没有停止对火星的探索，这是为什么？■北京天文台下毓麟教授□本刊记者 黄艾禾

一、“探路者号”在火星上行走

卞教授，这次“探路者号”登上火星，是人类制造的机器第一次登上那个星球吗？

不是。其实在1976年，美国发射的“海盗1号”和“海盗2号”两个探测器已经登上了火星。不过“海盗号”上去以后，是不能动的，只能在原地探测。最多是伸出一个3米长的机械手臂取点土什么的放进仪器里分析，再把分析结果发回给地球，这次“探路者号”的机器人“火星车”可以在火星地面上行走，它走得很慢，大约每秒钟一厘米，但是活动范围就大得多了。这次“探路者号”有许多令人惊奇的发现。比如火星上的某些岩石的组成与地球上的非常相似，有些却与地球上的颇多差异；火星的远古时代曾发生过特大洪水，地面上有洪流堆积起来的鹅卵石，岩石上留有清晰的水痕等等、

“探路者号”能走出多远呢？

“探路者号”的活动范围还是挺有限的，最多不超过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吧。但是这却是第一次，人类制造的机器行走在另一颗行星上。再过若干年，人类还会发射功能更强的探测器上火星。比如计划中的1998年12月发射的“勘测者98号”和2001年发射的“勘测者01号”。“勘测者01号”会携带一辆比“索杰纳”更先进的火星车，在火星上的活动半径会达到30余平方公里。

我想问一个问题：所有人类发射的这些火星探测器，在用完了以后才都去哪了呢？

这些探测器有两种：一种是要到火星上着陆的，一种是环绕火星飞行拍照的。后一种在完成任务以后坠毁到火星上了，前一种，也就留在火星表面上了，也许人类再派人去时还能找到。

这些探测器，都还不能把火星上的岩石带回到地球上，是吗？

对。它们只是把火星的数据和图像发回地球。要想到火星上取到样品再送回地球，这里对技术的要求就高得多了。起码它的路程就是原来的一倍到数倍。人类对火星的观测已经有几千年了。原来一直都只是拿肉眼观测，直到17世纪天文望远镜发明出来，对火星的观测才大大地进了一步。但是在地球上看火星，毕竟离得太远，又有大气层隔挡，看得很不清楚。所以到本世纪的70年代，美国发射了“水手4号”“水手6号”和“水手7号”火星探测器，那是为了到离火星很近的地方来拍火星的照片。但是这样的探测器只是从火星身边路过一下，还是不过瘾。到1976年，人们给火星发了颗人造卫星：“水手9号”。“水手9号”上去以后是做环绕火星飞行，可以长时间地考察火星。直到现在的“海盗号”和“探路者号”在火星表面登陆，人类对火星探测的进展步伐是迈得相当大的。至于从火星上取回样本到地球，这已经在计划之中：2003年，“勘测者03号”将到火星上着重试验把火星样本运回地球的各项技术措施，如果顺利，2005年，

“勘测者05号”将真正从火星上取回样

从火星上取回样品特别重要吗？

很重要。特别是这些样品可以为现在世界上争论得非常热烈的一个问题“火星上究竟有没有生命”找到直接的证据。

二、火星上有没有生命？

火星上实际是什么样？为什么人们总愿想像那里有生命呢？

人们对火星的第一印象大概是它独一无二的红色，这是因为火星的物质中大量含铁的缘故。火星在许多方面与地球很像。它自转周是24．66小时，也就是说，它的一个昼夜只比地球长40分钟。它上面也有四季变化，但它的一年要比地球上长一倍，有600多天。它比地球小，半径只是地球的一半多点，所以有人把火星称为是“袖珍地球”。这么大的宇宙中，与地球如此相像的星球，恐怕只有火星了。但是火星上非常冷，因为它离太阳更远，在最热的赤道地区，中午的温度达到25℃，但是在多数的时间和多数的地点，火星上比地球的南极还冷，黎明时分的温度可以低于一100℃。它的山比地球上的最高峰还高，沟比地球上最深的海沟还深。从照片上看去，火星上一片死寂，有众多被陨石砸出的环形山，与月球上的情景酷似。从这些情况来看，火星上是不可能有如地球上的高级生命存在的。

在过去的100多年里，许多人曾经相信火星上存在智慧生命。比如美国天文学家洛厄尔等人，他们宣布在火星上发现了“运河”，那是火星人挖的，“运河”的交叉处还有许多“绿洲”。尽管绝大多数天文学家对此深表怀疑，但公众却因可能有“火星人”而激动不已。1897年，英国作家威尔斯的科幻小说《世界间的战争》（中译本《大战火星人》）风靡全球，威尔斯塑造的火星人形象“有一个巨大的脑袋，一张肉嘴周围有一簇长长的胡须，像手一样”，至今仍在各种科幻小说和电影中出现。到了今天，人们在越来越了解火星的真实情况后，本来对火星上有生命存在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去年的8月7日，美国国家航天局宣布的一条消息，又把人们的希望挑逗起来。这条消息说，从一块在南极发现的来自火星的陨石中，发现了一种多环芳香烃化合物。研究人员倾向于认为它是生命活动的产物。当然，这消息也引起了科学界内部的争论，有一派人认为，这并非火星存在原始生命形态的证据，因为此类化合物与真正的生命毕竟相去甚远，更何况有人对这块陨石是不是来自火星本身还有怀疑。所以说，如果真的能从火星上取回一块岩石来，才是真正有说服力的。

三、人类什么时候登上火星？

即使是真的在火星上发现了某种化合物或是某种细菌，那也离高等生命形式差得很远，而做这件事要花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值吗？

我认为值。这对于理解生命现象非常有意义。要知道，我们所了解的生命形式，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这些生命形式都是从同一类型的分子，经历同一类型的化学反应而来。一朵花的分子和一个细菌的分子，实质上差异很小，所以地球上所有形式的生命都有共同的始祖，都是远房的堂表兄弟。那么，如果在火星上发现了生命，它有可能就与地球上的生命形式不同，我们就有了认识第二种生命形式的机会，这对于我们理解生命的本质非常有意义。许多事都是这样：只有看到了与你不同的事物，才能理解你自己本身。

如果在火星上发现的生命形式与地球上的一样呢？

这也很有意义。因为这有可能意味着生命的基本模式只有唯一的一种。这同样也是很大的收获。如果火星上的初等生命中途夭折了，夭折的原因又是什么？再退一步讲，如果火星上不存在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东西，人类对它的研究仍然是很有用的。为什么火星与地球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结果地球上充满着生命，火星却与生命毫不相干？仔细研究这种差异也将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地球本身的生命。

我想，人类登上火星，一定是人类许多年的梦想了。什么时候人能登上火星呢？

这是下一个世纪要做的事。火星比月球远得多了。登上月球飞船只用3天，可要到火星上去，快的情况下飞船也要飞半年多的时间。宇航员往返一次，至少两年。若要有两名宇航员在火星上登陆，估计飞船、燃料、给养的总重量将超过千吨。这里难度非常大。现在有人提出一种思路：宇航员动身之前可以“粮草先行”，让航天飞机把所需物资先送出去，到火星附近建立轨道站储藏起来，等待“兵马”即载人飞船前来会师。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但是不管怎样，载人火星飞行是航天史上空前的壮举，当年人们觉得登上月球是不可想像的，结果没过多少年成为了现实。我相信，人类登上火星这块“新大陆”的一天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