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的话

宋晶宜

九月里的某一天，秋意正浓的黄昏，我信步走向郊外，发现秋天的足迹在乡村所烙下的景象远比城市美好。

在城市里，生活即使舒适，但有时仍感贫乏；工作即使忙碌，但有时也觉空虚；有快乐也有徬徨，有希望也有失望，总是难得如意。因此，寻访乡野便成为解决烦恼的一种途径。

乡间，正是丰收的季节，田垅上堆着已收割的稻子，农人提着镰刀正将归去，他们松松斗笠，用颈上的毛巾擦着汗，然后嬉笑地走向冒着炊烟的家。

几个黑黝黝的乡童，用竹竿打着番石榴树上的果实，在溪水里清洗一下，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我在溪边的一棵树底坐下，皮鞋上沾满泥巴，下次再来，我想该穿粗衫布鞋才对。一个鬓发已白的老农走近和我搭讪，他的态度纯朴而友善，使人不必在心里画许多问号，或者存些顾忌。从他的谈话里，我更加羡慕乡村的生活，但是他说:

“我们农夫感觉快乐，是因为我们能够适应田间的工作，而且喜欢它。”

我不禁自问，如果我到乡下长久生活，也能适应吗?我能忍受风吹日晒?能放弃城市里一些现代的享受?能吃得消使手磨出茧的工作吗?

老农又说:“我很乐观，我对生活从不曾抱怨过，我吃自己种的蔬菜和水果，觉得那是世上最好的食物。”

我恍然大悟，乡下人进城觉得新奇，城市人下乡觉得有趣，这都是短暂的。如果你不能适应生活、不能安贫乐道、不能敬业乐群，你永远都会有烦恼，不论在乡下或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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