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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芳邻

1996-12-31玛丽恩·邦德·威斯特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6年7期
关键词:珍妮弗杰里炸鸡

玛丽恩·邦德·威斯特

我第一眼看到这位新邻居就不喜欢她。她太爱笑,笑声又太响。还有,她涂了鲜红色口红。搬运工人还在替她卸下家具,她已经走过来自我介绍。

“喂——”她在我家的纱门外拉长了声音叫道,好像是我的老朋友似的。“我叫安·利提克,是你的新邻居。”她推门进来,很自然地搂了我一下。在她背后,我看到三个黑头发的小男孩,笑容同样灿烂。

“我有空,可以喝杯咖啡,”她一面坐下来一面说。我倒了一杯咖啡,很想挤个笑容出来,可是连咧一下嘴也办不到。她离去后,我对浪费了这许多时间去闲聊感到十分不满。

接着那个周末,太阳才出来,我就听到她的孩子在敲敲打打。他们正在后院搭建树上小屋。安在汽车棚旁边种玫瑰。那天下午我经过时,她叫道:“喂,玛利安,来看看我的玫瑰。”

我很勉强地走过去。

“安,这泥土不适合种火影红,”我说。“这种玫瑰在这里不会长得好,我以前种过。”

“不过我已祈求上帝让玫瑰好好生长,叫它开花,”她说。我瞪眼看着她。她又说:“你坐一会儿,别走开啊。我正在炸鸡做晚餐,要去翻动一下。”

她进了屋,一阵炸鸡的香味飘出门外。正好小女茱莉和珍妮弗过来看玫瑰,安又出来了,亲热地搂着两个小女孩。

“你在煮什么?”珍妮弗问。

“鸡,”安兴高采烈地道。

“炸鸡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心想,“我炸鸡总是给油溅满一身。”

她的男孩也出来了,七嘴八舌地同时说话,嗓门大极了。安说声失陪,进屋里把炉子上的炸鸡拿开,然后做了件令人诧异不已的事情。她捧着一盘香脆的炸鸡出来请我们吃。茱莉和珍妮弗吓了一跳,但每人都拿了一只鸡腿。我也想尝尝,不过还是拒绝了。我脑子里只想到这个问题:“谁会在下午就把晚餐吃的鸡拿出来请人吃?”

另一天,女儿告诉我:“你知道利提克太太刚才做了些什么?她在叠衣服,一见到我们走过就停下手来,请我们进屋,从烤箱拿出新鲜的小甜饼,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我最讨厌拿小甜饼给聚在我家院子里玩的邻家孩子吃。

有一天,安问我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她可以请来帮忙熨衣服。她背部有毛病,站着熨衣服很痛。我摇摇头。她又露出独有的灿烂笑容,好像我一下子介绍了十几个帮佣给她似的。“我会祈求上帝差遣一个人来帮我的忙。”我想我一定现出震惊的神情。“他会的,玛利安。上帝会差遣个合适的人给我。”

第二个星期,利提克一家人一安、法兰克和三个儿子韦恩、迈克、加思——出现在我们的教堂。我丈夫杰里和两个女儿简直是跃过教堂长椅去招呼他们。我在教堂的另一边向他们挥手。我还发现安原来是新的主日学教师,感到真意外。她居然志愿去教孩子!

不久我就发觉每逢星期四都有一个女人上她家。安找到了人替她熨衣服。此外,我又发觉她的火影红玫瑰长满了花蕾。玫瑰开花时,她送我一大束。“玛利安,什么事你都可以祈求上帝的,”她温柔地说,“我们搬到这里之前,我甚至祈求上帝给我一个好邻居。”

我接过那大束玫瑰,费了点劲叫自己说了一声谢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令我那么不舒服,这不关鲜红口红、玫瑰或搂抱的事,而是她使我感到自己样样都不如她。她看来总是那么开心,我希望自己能够多像她一点,却不知该从何着手。

珍妮弗去做切除扁桃体手术时,安知道我怕,便过来陪我。珍妮弗爬进她怀里,茱莉把小手伸进安的手里握着。在医院里,珍妮弗呕吐,吐到了她心爱的“哒哒”——一块粉红色的婴儿小毯子上,她缠着要我把“哒哒”洗干净,可是我们家没有洗衣机。

我抛开自尊心,开车到安的家,强迫自己开口:“你可以……能不能……”

安先是搂着我,然后叫我吃两个刚烤好的松饼,一边等“哒哒”洗净烘干。“主啊,”我祈祷,“求你助我向安学习,以她为榜样。”

那一年8月,我知道自己怀孕了;多年来杰里和我都想再生一个。怀孕7个月时,我看起来却像即将分娩。12月某天,医生替我照爱克斯射线。“双胞胎!韦斯特太太,”他嚷道,“你怀的是双胞胎!”

我从诊所打电话给杰里,但他不在。我一定要找个人分享这喜讯。我开车回家,心怦怦地跳,一把车开进车道,就知道应该把消息告诉谁。

我快跑到安的家。她听到消息就呱呱叫起来,又哭又笑,我们互相拥抱。

然后她带着我到邻居的家去。她一家一家地按铃,不管谁来应门,她都立刻宣布:“玛利安和杰里要生双胞胎了。”

安差不多每天都到我家来看我。有一天她叫她的帮佣过来替我熨衣服。她为我举行了个茶会,朋友都送礼来了。到我终于入院分娩时,她替我们看顾茱莉和珍妮弗。双胞胎出世,回到家时,两个初生婴儿的小秃头上都印了鲜红的唇印。

此后数年,在利提克家和我们家之间逐渐走出了一条小路来。然后,有一天早上安来到我家后门,出奇地沉默,没有笑容,没有拥抱。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子的。“我们要搬家了。”

整整两天,我站在寝室望出窗外,看着巨大的搬运车。我真希望他们突然回心转意。但巨型搬运车终于轰隆离去。我看着利提克一家人鱼贯上了他们的旅行车,离开了林谷里,走出我们的生活。

几个月后,某天下午女儿放学回家,我正在把糖霜涂到巧克力蛋糕上。我听见女儿细语交谈,珍妮弗说:“我真希望妈妈会让我们吃一小块蛋糕。”

茱莉向妹妹解释:“她不会的。蛋糕是用来招待朋友的。”

我叫女儿进厨房,揭起盖着蛋糕的玻璃圆顶盖,然后切了几大角蛋糕,又倒了几杯牛奶。我把双胞胎也叫了进来。

我们五个人围坐厨房桌前,才两点多钟就把大半个蛋糕吃掉了。那对孪生兄弟把粘粘的蛋糕屑掉得满地都是,地板我刚打过蜡。我却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我们在开茶会吗?”一个女儿问。

“是的,就是利提克太太常常开的那种茶会,”我微笑着回答。我们保留了安的一点作风。

(路浩摘自〔美〕《读者文摘》中文版199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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