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捉贼

戴佳兵

那是读小学的时候。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去空旷的田野跑步和练拳。经过一块菜地时，我发现青绿的胡萝卜叶子被人踩过，还有许多胡萝卜被拔走后留下的新土痕迹。虽然东一点西一点零零星星地不起眼，但我还是认为有人偷了公家的东西。那时我在一个退伍侦察兵的带领下进行搏击训练，对这方面的情况相当敏感，我决定要把那个小偷抓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那碎泥断断续续地掉了一路，还有一些胡萝卜叶子也和碎泥掉在一起。我顺着碎泥和叶子的痕迹追踪，并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小偷的家。小偷正在打扫掉在屋里的碎土和叶子，见我走进家门，有点惊慌失措地望着我。

案情大白，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一个全村都有名的小偷，我多次听老师、父母和邻居谈起过，还都说他是个好人，是穷得没有办法。小偷的妻子是个瞎子，大女儿又患了小儿麻痹症，一家6口都靠他一个人来支撑。生活对他似乎是一杯喝不完的苦酒，即使醉了还要继续勉强往下咽。除了挣生产队的工分，他还得想方设法、软缠硬磨地去借，他还挖空心思、偷偷摸摸地在晚上从事地下活动。借，主要是借生产队的，年年借钱年年都还不起，欠债累计已高达1000多元，那时一个全劳力一天的工分才值四五角钱。偷，主要是偷一些地里种的蔬菜和水果，公家的偷一点，私人的偷一点，东家的偷一点，西家的偷一点，自以为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大家不忍心点破他。

我也不忍心点破他，便借口退了出来。那次不忍捉贼的经历，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心底藏了20多年。至今我自己都说不清这事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反正这事一直搁在心里让我总抹不掉它。今天说出来让大家听，是想让大伙帮我对20年前的这件事做个正确的评判，好让我消除心头这块搁了20多年的心病……

（作者地址：421007湖南衡阳

拖拉机厂叉车技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