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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约翰

1996-08-28李·埃里奥特郭军

中国青年 1996年5期
关键词:约翰篮球

李·埃里奥特 郭军

在加利福尼亚州萨克拉门托市加米诺高中新生入学仪式上,我第一次看见了约翰·范·伯克勒。他和其他学生站开了一点。他的胳膊和腿显得都很长,动作笨重,戴着厚厚的眼镜,还缩着脖子,好像是在有意隐藏他的高度似的。

“我好像看见了我们班未来的篮球明星。”我说。我对着这个男孩微笑,想让他放松下来。“你有多高?”“我5英尺22英寸,而且还在增长。”他带着顽皮的微笑回答道。天哪!5英尺22英寸就是2.0588米呀!然而,我却不知道,如此的身高,已使约翰有了许多让人心酸的外号。以后我又发现,他身上的一些体征正是马方氏综合症的表现。这种病症削弱和放松人体的连接组织,使患者身材奇高、深度近视,并拥有不正常的长手指和扩大的主动脉。“可怜的约翰!”我在心里暗暗叹息。

“请接受我!”

新生年级的篮球教练注意到了约翰的高度,希望他具有篮球方面的潜力。但由于他体质上有问题,不久大家就知道他不会成为篮球明星。他训练极刻苦,他永不服输的精神深深打动了队友们的心。在那个难忘的赛季里,他像根电线杆似地站在对方篮板下,连续投了三次球一个也没进。当他第四次接过球时,他把球高高举过防守队员的头顶,轻轻放进了篮筐。这是约翰在那个赛季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得分。他的队友们高兴得都发了疯。

不过,约翰和他的教练都很现实,他们认识到篮球对约翰并不适合。当时我还是戏剧活动课的老师,于是他出现在我的教室里。

约翰很聪明,非常爱学习。他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躲到一个角落里读。他视力太差,以至于不得不把书放在离眼睛几英寸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至少读完一本书。他阅读兴趣广泛,从科幻小说到哲学,从斯蒂芬金到莎士比亚。

约翰不久成了戏剧课的兼职修理工,他喜欢干搬运背景、打灯光和操纵音响设备等杂活。这使我心里既感

动又不安。有一次我问他喜欢演个什么角色,他开玩笑说:“我可以扮演一棵树。”浙渐地,我们知道了约翰真实的内心世界,那就是“让我根据自己的特点生活吧。请接受一个真实的我!”

永久的商标

有一天课间休息,约翰告诉我们关于马方氏综合症的情况。他的太姥姥、姥姥、母亲和3个舅舅都有这种遗传病,而且病情一代代不断加重。为了改变这种局面,约翰的父母收养了一个叫吉娜的女孩。约翰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天,父亲开车接约翰回家。到了家他们发现,3岁的吉娜正坐在母亲的腿上哭。原来,母亲在给女儿念书时因主动脉破裂死去了。

我们默然无语。约翰却带着一丝微笑劝慰说:“其实患马方氏病也不全是坏事。我敢说你们谁也做不了这个。”他用一只胳膊从后边将自己的身体抱住,大姆指还按在肚脐眼上。

这种丑角般的幽默简直就是约翰的一个永久性的商标。他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又结了婚。一次,他的异母弟弟,一个狂热的鼓手,想要一副鼓槌作为圣诞节礼物,约翰听说后就一本正经地把一包包得整整齐齐的冻鸡腿给了他弟弟。

一天早晨,约翰的一个邻居用电动锯锯树,6点钟就把约翰吵醒了。约翰当时用录音机把锯树的声音录下来,之后借了一个扩音器,在第二天凌晨2点把那声音播放出去,狠狠地回击了一下那位邻居。

不久,约翰的身高达到了7英尺,也就是2.10米。而这时他也到了青少年爱闹爱搞恶作剧的时期。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早晨,他编出个理由,让看门人放他进了好几个教室,进去后他把面粉放在吊顶电扇的扇叶上,还在黑板上写上:今天天气预报:大风加雪。结果上课时一开电扇,满屋都落下白色的面粉。

1987年,约翰高中毕业了。典礼那天,他戴了一顶花呢子帽,在一群戴黑帽子的同学中,显得很特别。我猜想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我们学校了。

最后的奖励

约翰被河流学院录取,成了一名大学生,除了上课,他还在一家书店打工,并参与一份房地产报纸的编辑工作。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能够经常回母校和我们呆在一起,我们的话剧排练他几乎一次也没落下。他不仅只对正在排练的剧目提意见,而且还对以往的有关剧目作出分析。演出之前,他帮助卖票,折叠节目单。他从不要求报酬。总是来了就干,干完了就走。

有一次晚上排练,约翰几次打错了字幕提示灯光。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冲他大喊大叫。后来他在后台咬着牙对我说:“你难道不懂吗?我看不见。”

我当时觉得非常羞愧。由于他的病,约翰的视力越来越差。而我却把他花在剧目上的时间和精力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第二天我买了一个放大镜去向他道歉。从此我发誓再也不把谁干的好事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了。

1990年,我陪学戏剧的学生去纽约市参观。我给儿子买了张车票票。但在出发前几天他患了病不能成行。约翰知道了说:“我能当你的儿子。”我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觉得他这次要是不去,好像他以后就再也去不了了。这样我就让他去了。

虽然这一年他已经21岁,但我还是事先就告诉他别在飞机上要啤酒等含酒精的饮料,以免给其他的学生留下一个坏榜样。上了飞机,他的腿太长只能伸到过道上来。结果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乘务员都要绊腿,最后,他被安排到头等舱。他得意地告诉我:“那里非常舒服,我还喝到了啤酒。”

从纽约回来后,约翰没能参加我们的演出。他患了严重的气管炎。不久病好了,但身体已是越来越虚弱。他的体重减轻,两眼总带着黑圈。他非常容易疲乏以至于不能再骑自行车。虽然这样,他还是接受了作他们学院文学刊物总编的任命。他将几乎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刊物的编辑工作中。

很明显,约翰也感到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我希望我以后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我的腿都不要伸到过道上绊人家的脚。”他笑着对我们说。他的笑让所有的人为之心酸。

1991年9月9日,在约翰的母亲死去17周年的前几天,约翰自己也因为主动脉破裂而躺下了。在做了心脏手术之后,他又在重症监护病房活了9个星期。11月初,他听到了他主编的文学刊物获得一个文学大奖的消息。两天后,他去世了。

在他死后,人们纷纷谈论着他。大家才发现原来他生前默默地为许多人做了许多好事。他的父亲也骄傲地说,他的儿子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我经常在想,虽然我当过约翰的老师,但却是他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他也为那些总是担心自己太矮、太高、太胖、太瘦的年轻人做出了榜样。他以自己短暂的一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我们应该尽可能努力生活,不管在生活中我们将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如果可能,就用幽默去笑对人生的苦难,并且,对他人有所帮助。为此,我总是大声地对自己说:约翰——

你是永远的!

责任编辑:刘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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