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我故园
1994-08-24刘成
刘成
那年冬天的雪,总是纷纷扬扬地下不完。田园、山川都茫茫一片,所有的枯枝朽木也都银妆素裹;乡间的小径上行人稀少,低矮的天空里不时飞来几只觅食的麻雀,还叽喳叽喳地呼朋引伴。我驮起满是希冀的行囊,终于走出了北国的冬天,计算着怎样走出人生画地为牢的一隅;幻想着北国冬天以外的地方是异常绚丽的,像璀璨的江南风景。
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些人大抵都怕孤独,怕与寂寞为伴,可又常常得享受饮泣难耐的孤独和寂寞。每每向幻想世界迈出一步,就打碎了在无数个浪漫月夜下酝酿的温馨乐园,额头上便增添了微妙的厚实、豁达、坚毅和成熟。
星移斗转,桑田变迁。我的目光在寻觅生活中的那份诚挚和友善,在求索生命的升华和永恒。
八月十五的圆月升起,异乡的月光总不如家乡的柔和。家乡的月光里孕育着我的童年的传说故事,在那些故事里妈妈也是逍遥的,多想用洁白的月光抒写一束思乡的诗行。
日月星辰总是潇洒自如地坚持着它们的征程。它们的恒心和意志常让人羡慕和妒忌。我的翅膀有时总是沉重的,故作潇洒也是徒劳。但我不颓废,不消极,我内心始终不渝地燃烧着忠于现实、忠于生活、热爱生命的烈焰。
然而,脚踩在异乡的泥土上总是显得发软。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马思聪的《思乡曲》好动人,时时催我泪如泉涌。平淡无奇的李春波的《一封家书》也格外亲近。恍惚间仿佛触摸到了故乡的泥土,闻到了家院的鸡鸡犬吠。春去冬来,我远离养育我的那块土地已多少年了?其间失却了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习憧憬,也因此而打捞到了无穷无尽的思念与怀旧。
岁月的河永恒奔流。我张开记忆蓦然回首。纵然生出千丝万缕的追悔——悔我求索路途中的迷失,悔我坎坷历程中的冒险,但那定然也只是莫名的惆怅。我太像一个不懂世故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径。我仰望苍穹深处的北斗希望它给我几许照亮迷途的光明。我也曾醉心于黄昏,暗恋于黎明;尽管心里像是茫茫的大漠,足下的路是那样生疏。有时我好渴,企盼故土就在前方,喝一口故乡的井水,舒舒坦坦地叫一声:奶奶!
历史的车轮辗过,留下清晰的辙印。我的脸膛印下了沧桑,长出了岁月的苔藓,布满了陈年的老藤枝蔓。在弯弯曲曲的生命流程中,我醉过,也醒过;我得过,也失过。如今的我,行囊有时空空,有时丰实。
我是我生命的舵手,沿着我选定的波涛的浪尖漂泊,采摘着大海的奇葩,领略着人生的智慧。北国冬天以外的世界无限博大,我欲走出冬天,又怀念冬天。我是大自然的子孙,我毕生也走不出包罗万象的美好山河。我想找一块宁静的蓝空,吮吸反思的空气。
我想找一个透风的窗口,偷窥故乡的山水。我多想清纯,如君子兰;我恋童真,多想再次投入妈妈宽厚温暖的胸间。故乡的流云似水,从广袤的北国蓝空漂流到了梅雨如柳的南方,如我一样的流浪。
哦,流浪的日子有时也像隽永的风景画。在流浪漂泊的岁月里,有时也有花环和曙光。
北国冬天的景色好美,漂泊生涯中总是在睡梦中迷恋。我要回去,可我找不到归途。我多想回到北国的”家“去,那里有火热的炕头,动听的乡音……
我心里长出了一根长长的思乡思家的牵藤,可我并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