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依稀
1994-08-24张世琨
张世琨
共青团的旗帜曾经是那样教我向往,教我奋进。可共青团员的称号却得之不易。每每思之,心绪起伏,激动良久。
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登上“接受再教育”的列车来到北大荒。天真、烂漫、单纯,苦不怕、累不怕,愣是有点“山山水水任我走,赤遍全球是我家”的傻劲头。在战天斗地的豪迈中,我向共青团递交了入团申请书。那份虔诚,那份真挚,那份一往情深,在现在的青年人看来或许有点“滑稽”。但那时,在我们这代人的信念中,好青年首先应当作共青团员,“共青团员”有多光荣、多神气啊!
于是我努力,我拼搏,朝着心中那灿烂的目标。可前进的路是坎坷不平的,那时共青团的大门仿佛离我很远,让我走得很吃力。我身边一批又一批的人都入团了,可我依然还在团的大门外徘徊。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年代,阶级的观念很分明,我则是“臭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改造世界观的任务无疑就格外繁重。我多么羡慕那些红色出身的人呀,他们因为“根正苗红”就受到信任,受到器重。尽管当时我心中不平,可却一点不气馁,我深信团组织不会拒绝我。于是,我发自内心地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劳动中,我比别人更努力。割麦子,我不怕腰酸;割豆子,不怕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小毛刺;盖房子,我咬牙也要搬起比自己体重还要重的水泥袋;扛麦包时,我不怕肩上红红的血印……因为,共青团的旗帜在我心中飘扬,“我要做共青团员”这一信念,支撑着我、鼓舞着我,况且,这离“脱胎换骨”还远着呢!
那时,当我看到有的人为了争取入团,就天天早起,到井边给大家一盆一盆地打好洗脸水,而一入了团就再也不打水了。我觉得这是对共青团称号的一种亵渎。我认定做人不能作假,我执意要做入团后仍然坚持给大家打水的人,要做一辈子都为别人做好事的人。所以,我执著地做着、期待着。
终于,经过三年多的努力,我终于站到了团旗下,戴上了闪闪的团徽。来之不易,更觉珍惜。但我入团后,只继续给大家打了两个月水,就调回了北京。我不能再给大家打水了,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缺憾。磨砺有时是财富,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当年追求团旗的那种信念、那份锲而不舍的执著,而今都已化作难忘的回忆,时时激励着我不断自新、不断进取。回北京后,我依然努力,一个“文革”前的初中生终于考上了大学,之后又入了党,工作上也小有成就。这一切,都可以说是昔日共青团生活的积淀、团旗的感召;也可能说是为了弥补北大荒再也不能继续为大家打水的遗憾,为了那要一辈子做好事的执著。那经过磨砺而认定的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的潜在信念,成了我此生不断追求的人生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