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没门》

季桂保

这本有着极其口语化书名的奇书，其作者却是当今世界各学科各领域拔尖的专家和权威，他们对自己学科的发展现状和未来前景具有一种深刻全面的把握能力，由于这种特殊性，各门深奥艰僻的专业知识经过他们的叙述讲解反倒显得更加的贴心贴肉，一如那充满生活气息的口语化书名。

对于不可能性表示出敬而远之，是常人的一般心态，同时，人类的发明创造力往往也正是在这种精神状态的张力下才得以产生。然而，科学技术的不断推进和人类社会行为的日愈高效化，使得许许多多的人忘乎所以地认定人类对于自然和社会的无所不能，并且把消灭不可能性看作是人类潜能获得彻底解放的历史必由之路。与这种自信和狂妄相比照，《没门》的作者则显露得更加的冷静与平允，至少在他们看来，翻译诗是不可能的，美国总统小于三十五岁是不可能的，传信给过去是不可能的，一扇门同时开和关是不能的……所有这些日常生活中的杂陈所预示的不可能性往往难以为一般人所看重；而恰恰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日常不可能性所蕴涵的普遍训诫，使得人类许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尝试成为徒劳。对于自信和狂妄而言，永动机永远是一块嘲弄的界碑。《没门》的作者通过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各领域诸种不可能性的分析和前瞻进一步表明，人类一系列惊人的发现、成就、冒险、惨案和胜利，并没有把不可能性彻底埋葬。因此，“生活在可能与不可能的界限上才是真正地活着”，“不可能性是邻居，而不是敌人”，人们只有在对世界的不可能性获得条理清晰、头脑清楚的清醒认识之后，才可能更加符合理性地去看待世界。我们要感谢不可能性向我们提出的各种警示、连同感谢把这种种警示精心“喂服”给我们的《没门》。

我们说感谢《没门》，实际上也是对一种思维方式或写作方式表示出特有的敬意，这是因为，该书的作者总是思考着我们未尝思考的问题，或者，在我们思考到这些奇妙有趣的问题时，他们却以我们同样未尝想到的写法作出了表述和讲解。与此相较，我们的一些专家或权威往往把自己的学科知识表述得或通俗无味或艰涩难解。对于这后一种状况，《没门》是一种挑战，而那种在通俗无味和艰涩难解的两端徘徊的作法写法倘若继续下去，我们就应大喊一声：没门！

(《没门》，[美]菲利普·J·戴维斯等编，田立年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6.4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