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幸福
1994-01-01列恩·彼得斯杨波张禺
〔美〕列恩·彼得斯 杨波 张 禺
我们孜孜追求,其实幸福就近在身边
“你幸福吗?”日前我问弟弟伊恩。
“幸福又不幸福。全看你指的是什么,”他答道。
“那你告诉我,”我说,“你上一次自觉幸福是在什么时候?”
“1967年4月。”他说。
得到这样的答复算我活该,我本来就不该问一个如此说笑不恭的人一个如此严肃的问题。然而伊恩的回答提醒了我,我们一想到幸福,通常就是想到一件非比寻常的事,一种无可比拟的愉悦,而人越老,这类无可比拟的经历好像就越难求。
对孩童来说,幸福是很神奇的东西。我记得,在新割的禾草堆里躲起来,在树林里玩兵捉贼,在学校里被选中饰演一个有台词可念的角色,都曾使我雀跃万分。当然,孩子也有垂头丧气的时候。不过,只要他们赢了赛跑,或是得到一辆崭新的脚踏车,那种无上的愉快又毫无保留地完全表现出来了。
到了十几岁,幸福的概念改变了,一下子变得须视许多其他因素而定,诸如:够不够刺激,有没有爱情,是不是受人欢迎,以及青春痘能不能在学校舞会以前消失。我少年时曾因未获邀出席一个几乎人人都有份参加的聚会感到十分沮丧,如今想起来,伤痛仍有如新创。但是,我也记得有一次,自己在芸芸女孩中被一位俊朗男士看中邀请共舞,那份陶醉,现在仍觉甜丝丝。
成年后,带来深远欢乐的事情例如生儿育女、爱情、婚姻等等,往往同时也带来责任,以及可能得而复失的忧虑。爱情可能不持久;性爱并不总是美满;心爱的人可能死去。对成年人说来,幸福是错综复杂的。
字典把幸福解释为“走运”或“幸运”,但我以为“享受乐趣的能力”是更好的释义。我们越能享受实际拥有的一切,便越幸福,而人往往忽略爱人及被人爱的乐趣,忽略友伴之乐,忽略可按照自己心意自由择地而居、以及身体健康所带来的喜悦。
昨天,我把一天之中一点一点的愉快时刻总结了一下。首先是在我弄好孩子的最后一个午餐盒,打发他们去上学,全家只留下我一人之后,所感到的单纯的快乐。接着,整个上午我专心笔耕,完全没有人打扰。等到快要清静地过完一天,孩子放学回来喧喧闹闹,我又满心欢喜。到了晚上,家里复归宁静。丈夫和我享受另一种乐趣——亲厚温馨。有时候,光是知道他需要我,我就快乐无比。
你无从预知幸福下一次将在何处出现。我询问朋友什么使他们觉得幸福,一些人提到了看似琐碎的小事。其中一位说:“我讨厌上街购物,可是有个健谈的店员常逗得我心情开朗。”
另一个朋友喜欢电话。“每当电话铃响了,我就知道有人在想我。”我自己则喜欢开车。昨天,我把车停下来让路给一辆校车拐进支路小巷。那司机朝我把大拇指一翘,咧嘴而笑。突然间,在前后左右发疯般抢道的驾车人中间,我们两人成了盟友,我也为此莞尔。我们大家都曾经历这样的时刻,虽然很少有人会认为这就是幸福,铭记于心。
心理学家说,要活得快乐,我们既要有惬意的休闲时间,又要有合意的工作。这两个条件,我怀疑我的曾祖母都不大具备,因为她养育了14个孩子,还在家给人洗衣。但她确有一批密友和家人,或许这就是她满足的泉源。如果说她满足于她拥有的一切,不如说她从没有想过要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另一方面,我们由于选择多了,又受到巨大压力要在各方面都力求表现突出,所以把幸福看成又一种“非拥有不可”的东西。我们对自己享有幸福的“权利”如此执着,结果反而苦恼不堪。就这样,我们追逐幸福,并把幸福等同于财富和成就,而没有想到拥有财富和获得成就的人未必更幸福。
虽然幸福对我们这一代来说内涵可能较为复杂,问题的本质却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没有改变。幸福并不涉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而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这些事情。这是一种善于在每一负面事情中找出正面意义、把挫折视为挑战的本领。幸福并不意味企求我们所没有的种种,而是尽享眼前拥有的一切。
(韩旭摘自〔美〕《读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