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泪
1994-01-01一方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4年12期
一 方
只想和他打个招呼,在教室以外的地方,平日极喜欢他的课,因为喜欢他的课而崇敬他的人。所以,一直想在教室以外的地方和他打个招呼,那怕只说声你好。
那个学期,每个星期一的上午10点前后,我们必定要在主楼前的小路上相遇。我下课后去自习室,他去上另外一个班的课,每次都走得很近了,只要抬起头就可以说出“你好”,声音不用很高,就能听见。
但是没有,总是在擦肩而过时心怦怦乱跳,总是在擦肩而过时假装看表或整理手中的课本,直到毕业,也没说出来。
毕业后,我自己也成了老师,我任教的学校,每年“圣诞”前赠任课老师一幅年画已成了惯例,可是1987年的“圣诞”前一天,我去上课,讲桌上却放着一盆漂亮的菊花,花茎上挂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
“叫一声老师,再真切地加一句亲爱的……”
底下署名是85014班全体同学。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看了卡片,然后又吻了卡片,学生们欢笑着鼓掌。
就在那天课上,我告诉他们我做学生时一直想对一个人说声你好,但一直没有说出来,座位上有个调皮的学生说:“去补上啊”,我告诉他们说太晚了。
我毕业后的第二年暑假,重返母校时,我看到了那位花白头发的老师因病逝去的讣告。讣告淋了雨,墨迹像黑色的泪垂得一行一行。
(辜鸿摘自《深圳青年》1994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