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力量

香港茉茉

我和丈夫办完了离婚手续，在回家的路上，彼此一句话都没有。天色阴郁，又下起了一阵小雨。我们都没有带雨伞，任凭细雨飘洒在脸上和身上。我们都没有去看对方，只是默然地往前走，脚步显得格外的沉重。

这段十几年的日久天长的婚姻，就像一支风格沉闷的乐曲，终于演奏出最后一个音符。虽然这些年来，我们之间像一潭死水，寂寥、困顿，谁也没有能力去撩起那一点点波纹，但还是努力过。

我不知道他的真正内心独白，但我深感到自己太失败，我没有能够拴住他那一颗一去不复返的心。我也曾等待过改变这一切，为他去做些什么，可他一点余地都没有给我。

小雨下着，我们还是默然地往前走。我记得，我们去结婚登记的那天也是下着小雨。我们没有带伞，他脱下外衣用两只手支撑着，挡住飘洒的雨和沾着雨的吻。

如今，这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在蒙蒙的细雨和昏眩的夜色中了。我弄不明白他得到什么力量来支撑着和我分手的决心。

妈妈曾经说过，太强的女人，男人是不会喜欢的，但我忽视了这些。我是大洋行行政总经理，我本以为丈夫应该认为我很体面，但我哪知道多年来我让他讨厌，让他反感。最终使他抗拒我，完全提不起劲来。

我们回到了家。

这段婚姻的完结，才使我刚刚了解到男人，他们需要温柔的力量。他们的外形刚强，但情感却是多么的脆弱。我可以讲，作为一个女性，我错了，我没有把温情给他，而我是有温情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在收拾行装，我望着他，我哭了，我不想让他听到我的哭泣声。我用脖子上的大围巾挡上了嘴，趴在床上，就像被鞭子打过一样，无声的嚎着。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变得这样娇弱，而他却变得那样的坚强，我无奈……

门铃声响了，我走到门前，打开门，一个静静的女人站在那儿。

我丈夫拿好东西，轻轻地走到门口，没有看着我的脸说了一声:我走了。

他们走了。

我从窗口望着他，他走得那么潇洒，那个女人依偎在他的身边。

我终于明白他身上的力量。

(盛有军摘自1992.12.7《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