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浪漫”的女孩

陈桂芳

最先是在香港的剧集里，才会见到那么些手提花篮、在夜间专门向街头“拍拖”的情侣出售玫瑰花的少男少女。后来听说广州也出现了这类专门出售“浪漫”的女孩，真希望能有缘相见。

没想到，我真的这样“浪漫”了一回。

那天，老友阿仪从深圳回广州度假。在一间咖啡屋里，久未相聚，我们很投机地倾谈着，全不觉有位卖花少女已走近我们的身边。“先生，请买一支花吧。你女朋友很漂亮，送支玫瑰表达你的爱意。”

我们这对女友顿时面面相觑，真不知从何说起。这时，才留意起阿仪的装束:一个纯粹的男性短发，T恤加牛仔裤，难怪在光线昏暗中女孩误认她是我的“男朋友”了。

素来幽默的阿仪，此刻也不失诙谐，笑眯眯地对女孩说:“本来我是极愿意拥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女朋友的，也很乐意买支玫瑰表达我的爱意。只是她不情愿，法律也不允许，看来心愿难偿。”

“阿?!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听到阿仪那脆亮的声音，恍然大悟，很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

这般相遇太有趣了，双方都感到很有意思，于是请女孩坐下聊一聊。

原来，女孩仍是个在校高中生。她的一个亲戚是开花店的，人手不够，便利用现在放暑假的时间帮亲戚外卖鲜花，一方面可以赚钱旅游，另一方面可以接触社会。

据说，如今外卖鲜花的几乎是女性，而且大多数是兼职的。

“累吗?”阿仪问。

“不累。”女孩摇着头说，“每天晚上，我从花店拿十几朵(束)已包装好的各色玫瑰，然后到较高档的咖啡屋或卡拉OK酒廊出售。运气好时，会全部卖光，当然也有一朵也卖不出的倒霉的时候。”

“那，你不是主要向情侣出售吗?”阿仪又问。

“应该是吧。反正看见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我就会上去，事实上大多都是情侣。不过像今天‘大跌眼镜实属首次。”我们会心地笑了。

“你有推销花的秘诀吗?”我问。

“甜言蜜语。在这样优雅的环境里，追求浪漫的情人是肯掏钱多买一分浪漫的。”女孩似乎对干这一行已颇有心得的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女孩说:“遇上不想买你的花的人，会出言不逊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们不买，会很礼貌地推托。你想，在情侣身边，谁不显示一下风度呢，只是，我自己觉得遗憾。他们不应吝啬一支花的钱，用玫瑰表达爱情多浪漫呀!”女孩一脸陶醉的神色。

“其实，真正的爱情是不拘泥于形式的，眉宇传情、心有灵犀，都显露一颗情爱之心。”我这样反驳她。

女孩想了想，依然固执己见:“还是具体的表达方式更直截了当。所以，每卖出一支花，我就高兴一次。”

“因为你做成了一桩生意啰。”阿仪揶揄她。

“不是的，”她忙解释，“是因为我觉得那一刻自己俨然一个爱的使者，为别人传情达意。”女孩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很可爱。

“其实纵然情人们没向你买花，你已向他们传递了爱的信息。”阿仪安慰她，并拍着我说:“因为你刚才的推销词，我才确认她的漂亮可爱的。若我是她的男朋友，叫我如何不深爱她。”

“挖苦我?”我打了阿仪一下。我们又一次开心地笑了。

“为了感谢你这个爱的使者，让我买一支花感谢你吧。”阿仪被感动了，从女孩手里接过一朵红玫瑰，送给我说:“让友谊天长地久。”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孩的玫瑰花都卖光了。买花的人，不仅为情爱，也为一丝友谊、一次关怀、一缕温馨……

(杨捷摘自1992年9月8日《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