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三种方式
1993-01-01玛丽·格丽娜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3年9期
〔美〕玛丽·格丽娜
(一)
妈妈,第一次以姑娘家的身份出远门的时候,我记得你长久地拉住我的手,把克朗镇所有母亲的语言,在阵风吹起的路口,一遍遍地向我叮咛。
直到东方的红霞染红镇头的栎树,直到树枝上的鸟儿看到日头高高地挂在树梢,在兴奋地骚动,你的双手哟,安妮妈妈,你的双手仍在握住我。
你告诉我途中有很多隐藏已久的沟堑,路也有许多岔口,犹豫的时候,就去看一看哪一条路上行人的足音更为密集。
可是呵,妈妈,即使你为我想到了九十九条路和它的岔口,也会有第一百个十字路在陌生的地方等待我。
你最终还是松开双手,我的路就这样地开始了,我的一身风尘里,有你最大胆的信任。
(二)
妈妈,我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尽管路口的彷徨并没有最初设想的那般可怕,可当我远程归来,我就像是一位冒险家的凯旋。
无论怎么说,远离你已是不可避免。
第二次要去何方,我已经忘了,记住的是你高高举起的瘦长的手臂。
这一次,你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臂长久地向我举起,然后向着我背影不断地挥动。
(三)
再后来,我轻描淡写地对你说,妈妈,我要出去。
你并没有作声,只是望我一短瞬,点了点头。
我披上风衣就去开门了,你坐在我家老式凯格斯沙发上,从开敞的门洞处望着我沉稳地迈步。
你看到的是我渐渐消逝了的背影。
(海若摘自《飞不走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