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掉的亲情

琳达·埃勒布里　黄绍翔

露茜是我儿时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是在我家后院那个又高又宽，非常结实的秋千上度过的。一个春日，我俩又在那里玩耍。秋千尽量往高处荡去。到达最高点时，我松开手，向上一跃，结果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弄断了左胳膊。

当时，我们有一个幼稚的想法，如果把秋千荡得足够高足够直，并且跳下来的瞬间和位置拿捏得当，你就可能飞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都在等待我的伤臂康复。那一天终于来到了。我们作好了准备，决心说什么也要在秋千上飞起来。

一大早儿，我们就开始了——一人推，一人荡。直到傍晚，露茜的妈妈叫她回家，说她爸爸给她买回了一件好东西。

我们一起步行回家，当露茜走到家门口时，她转向我，笑了笑，像飞行员那样翘起拇指，做了个俏皮的手势。我没想到的是，这竟是我俩最后一次在一起玩耍。

从那以后，我每次上她家去找她，她母亲总是回答说露茜非常忙，不能出来玩。我试着给她打电话，得到的仍是她母亲相同的回答。我心里直犯嘀咕，露茜非常忙?忙得没时间和我玩了?

她怕是死了吧。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分开如此要好的朋友?我们还要去飞哩。我伤心极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露茜家里买了一台电视。可电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来这东西一定很可怕。我猜想露茜到底怎么了，是电视吃掉了她?更使我害怕的是，我的父母也在打算买一台电视。

“电视会吃人的，”我告诉我的父母。

“不，琳达，”他们大笑起来，“电视不会吃人的。你会像喜欢露茜一样喜欢电视。她最近一直在家里看电视。”

的确，露茜是被那些黑白色的闪光迷惑住了，每天放学回家，她便往电视机前一坐，什么节目都看，周末更是如此。

秋天到了，我已忘记了学飞的事，但仍忘不了露茜。

12月，我们家也买了一台电视。“噍，”我母亲说，“电视是不会吃人的。”电视的确没吃人，但它却改变了人，也永远地改变了我们的家庭生活。

为了不错过电视节目，我们必须及时开饭，还要尽快吃完。以前吃饭的时候，我们还能聊聊天，而现在有电视对着我们说话。如果你确实不得不说点儿什么，也要等到广告节目那一刻。

爸爸不再买关于佩里·曼森的侦探小说，因为佩里如今已在电视节目里出现了。

爸爸也不再和我玩棒球了，他常坐在他的大沙发上观看比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来每一个人都比我更喜欢电视。我的天地要比那19英寸的世界大得多。我仍然想去爬树，骑自行车，荡秋千。

电视抢走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再没能学会飞翔。看来我并没说错；电视真的会吃人。

(陆宇摘自《环球》1993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