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
1993-01-01诺曼·哈钦森杨泓
〔美〕诺曼·哈钦森 杨 泓
一天下来,一切正常,赛利关上音像书店的门,走进夏日的夜晚。
印第安那州贝德弗德市商业中心静悄悄的,只有一家药店还在营业。
对那天下午本该来值班的病了的店员,赛利并不介意,后来,也没有叫另一个雇员来值夜班,他一直呆到关门。
打开车锁,他没留意停在店前的一辆银色轿车,直到四人中的一个朝他打招呼:“我们还可以租录像带吗?”
赛利犹豫了一下,仅仅是几秒钟。二十七岁的他已拥有三家音像书店,是一位相当成功的生意人。他经常为了顾客而延缓关门,现在,他没有理由不接待这些顾客。回到店里,赛利耐心等这人查寻录像带目录,五分钟后,另外两人也跳下车进了店。
“这是一起抢劫”,其中一个嘶哑地喊道,另一个人拿出枪,“如果你合作,我们不会伤害你,如果不,就叫你脑袋开花。”
赛利只好服从,倒空收款机把里面的钞票推向他们。目前为止,一切都好,他想。
三个人抢了他的钱包和钥匙,一个锁上前门,另外两个命令他到房子后面去。
抢劫者把他的手绑在后背,捆住双脚蒙上眼罩。当他们把他推到储藏柜里,甚至命令他仰起头时,他都照做了。
突然,他感到尖锐的刺痛穿透了喉咙,接着又是几下刺痛。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他想。但是从嗓子蔓延到胸前的暖意使他惊恐地意识到,是鲜血。
赛利努力挣脱了绳索,试图躲避锋利的刀子。攻击者气恼地把他从柜子里拖出来,他试图抓起刀柄,却抓住了刀刃,三根指头被砍伤,另外一根几乎被砍断,他意识到脖子以下逐渐失去了知觉,自己很快就要衰竭。搏斗继续着,赛利的眼罩掉了,但并不占上风,由于他的抵抗,袭击者狂怒地咒骂着,一个打他的头部,把他击倒在地,另一个踹他的脸。
赛利挣扎着站起来,但挥刀的人把他击倒,轮番划着他的喉咙、前胸、后背。既虚弱又晕眩的赛利想,如果我停止搏斗,他们会干脆把我弄死。
他们又打劫了别处,然后溜掉了。赛利等待着,呼吸艰难,他不敢动,害怕其中的一个罪犯留下来监视他,但他清楚,如果不能马上得到帮助,自己就会死掉。他向后门爬去,抢劫犯离去时,后门被关上,他慢慢挪到后门,费了很大劲儿把门推开。街道上阒无人迹,罪犯已经跑掉了,他意识到唯一能救自己的方法就是爬到离街道六十英尺远的店前去。
倚靠着后墙,赛利试图确定一下自己的伤势,当他把手从喉咙处拿开时,模糊的双眼看到的是血迹模糊的双手,想到父母会看到这情景,他感到很惆怅。
全身的麻木被一种飘忽忽的感觉代替,他好像被拎起来离开了地面,他知道自己伤势很重,无法站起来。突然,他意识到奇迹将要发生,他听到有人对他说话,声音沉静坚定:“一次一步,赛利,过来,你能行。”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它激励着他,正像小时候学走路时,父亲总是说,“来,赛利,你能行。”
他这样做了,慢慢朝离后门四十五英尺左右的办公室挪去,一步一步,留下血迹。
店里的灯还亮着,他只知道每走一步,就变得强壮一些。他跌跌闪闪穿过门廊,想用什么东西把前门的玻璃打碎。没有成功,他退到橱窗那儿,他看到了重约三十五磅的收款机,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他怎么能够提起它,简直是个谜,但是,他做到了,他把它提了起来,扔过去。
玻璃只是碎了。
赛利没有放弃。他跪着爬向办公室,想抓到电话线,电话线悬挂在桌子上。他把电话拖到地板上,头两次努力去拨911都拨错了号,最后,成功了,他恳求帮助。
一会儿,赛利听到警车、救护车尖叫着停在店外,他又爬向橱窗,努力站起来,招手让警官知道他仍然活着,然后,他垮了。
很显然,警官认为如果用常规的办法进入锁着的店里,赛利就会死掉。刻不容缓,警官加快车速,车绕到店前。
医护人员迅速把赛利装进密封袋中,迫使血液流向心脏,确保他被转送到医疗中心急诊室时还能活着。
他们忙碌地抢救时,赛利详细描述了袭击者的长相。他记得车上还坐着第四个人,甚至把他们的车子也描述了一下,包括后窗的执照纸牌。
赛利只有一阵没有能保持镇静——当他从急诊室被送到手术室,医护人员推着他,绕过走廊口泪流满面的父母与姐姐时,他不能自持。他对他们说,“如果我不行了,我仍然爱你们。”
医生们工作了大半夜,缝合了二十五处伤口,包括紧靠心脏极其危险的伤口。这样的伤势,他竟然活了下来,医生们甚为惊奇。但他的确活过来了,最终他的伤口也愈合了,尽管身上留下了伤疤。
根据赛利的描述,抢劫者在一个小时之内,于出事现场二十五里的地方被抓获。今天,这四个人都在监狱服刑,挥刀人被判一百二十年监禁,踢赛利脸的人九十年,持枪者四十年,呆在车里的十五年。
回想发生的一切,赛利仍然后怕。“我总是听到并且读到关于奇迹的事情,现在我知道,它们的确发生过。”赛利说。
(于胜勇、黄银堂摘自《青岛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