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崖上的生命赌博

小　狄

美国加利福尼亚萨克拉门托市郊有一幢奇怪的大房子，它有20多米高，外墙是用参差错落的岩石砌成的，样子很特别；房子里面更奇特，四周墙壁上面布满了小木橛，有的像长了癞子和麻子，还有的墙面像癞蛤蟆皮……这就是被称为“冒险家大本营”的克里斯托弗攀岩俱乐部。

攀岩运动是当今世界上最危险、最刺激、最能表现人的勇敢精神的一项运动。攀岩者经常是在只有最基本的防护措施或者根本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徒手攀登陡峭的绝壁悬崖，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攀岩运动最早始于欧洲。自英国登山家埃德瓦特于1865年与四位同伴从平均坡度55度的西山脊岩石坡面上登上了阿尔卑斯山海拔4478米的玛达霍隆峰后，这座世界第一险峰又先后被英国女登山家露茜·渥卡和德国的托尼·施米特和弗兰茨·施米特兄弟俩所征服。施米特兄弟俩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北壁攀登路线，这是一段高达1420米，平均坡度为79度的峭壁，其间还有几个冰坡地段，在四昼三夜攀登中，兄弟俩吃住全是用自带的钢锥和绳索将身体悬挂在峭壁上进行的。他俩的登顶成功是世界攀岩史上最伟大的奇迹。

比起欧洲的攀岩运动来，美国在这方面的起步整整晚了一个世纪。但若比起冒险精神来，美国的攀岩运动者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方面，克里斯托弗攀岩俱乐部可以告诉你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

克里斯托弗俱乐部成立于1986年，总教练欧文·克里斯托弗推崇的是一种完全无防护措施的徒手攀岩运动。由于它的危险性极大，所以它的训练是相当严格的。俱乐部现有成员96名。新成员最初先进行室内攀缘墙壁训练，然后在训练房外墙岩石上进行模拟攀岩训练，再往后就是野外实地攀岩了。

纵贯美国西海岸的喀斯喀特山、海岸山和内华达山三大山脉为俱乐部提供了良好的攀岩环境。每年5月至10月是攀岩的最佳季节。惠特尼山、杰斐逊山、胡德山和沙斯塔山的部分难度很大的岩壁都为他们所征服了，但人们很少知道仅在惠特尼山就已经有7位勇士先后殒命谷底。最近的那几次人们记忆犹新。那是1992年7月19日上午，俱乐部唯一的一对夫妇罗夫曼和莫莉娅丝在伙伴的陪同下开始攀登惠特尼山北坡一段仰角80度左右的峭壁。当攀到接近崖顶时，这一段的岩石开始变得光滑而潮湿，有的地方还有水从岩缝中渗出。在罗夫曼侧下方5米远的莫莉娅丝不断提醒丈夫向左侧干燥的地方攀，但罗夫曼好像没听见，依旧直行。当他左手再次扒住一块潮湿的岩石时，右脚一下子蹬空了，身子陡然往下一坠，右手打了滑，重量顿时全落在了左手的四个指尖上，但这块岩石显然是太滑了，还没等他把右手再伸上去，左手便滑脱了。这一切，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接下来，伙伴们望见了俱乐部攀岩史上最壮烈的一幕:当罗夫曼的身体从莫莉娅丝的右侧坠落时，妻子喊着丈夫的名字，张开双臂扑向丈夫，夫妻紧紧拥抱着，双双坠向近700米深的崖底……

1992年，对于克里斯托弗攀岩俱乐部来说，是个极不寻常的一年，33岁的总教练欧文·克里斯托弗不幸离开了他们——他走得实在太匆忙了。9月25日，克里斯托弗与6名成员来到著名的亚利桑那州大峡谷，要实现他只身征服大峡谷的宿愿。早在俱乐部创立之初。他曾攀登过大峡谷。但没有成功。他知道，这次如果还不成功，也许就再没机会了。上午10点40分，克里斯托弗已经攀登两个多小时了，距崖顶还有约150米的样子。他很想找个能歇息的地方，当他抬头张望时，发现右上方约6米处有一个小岩洞，看样子能容下一个人，于是他加劲向岩洞攀过去。谁料到就在他攀到离洞口还剩一米远时，从洞口突然传出幼鹰的啼叫声——灾祸降临了。当克里斯托弗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太晚了。一只翼展近3米的苍鹰拍打着翅膀从洞口冲出来，在空中停了一下，突然箭一样朝克里斯托弗俯冲下来，一双利爪深深扎进克里斯托弗肩胛两侧，翅膀拼命地扇动，想把他拖下来。克里斯托弗双手死死抠住岩缝，一动不动。苍鹰用利喙一次次凶猛地撕扯克里斯托弗脖颈和肩膀的肉，鲜血顺着脖子、肩和脊背不住地流淌着，黄运动衫被染得红红的，远远望去，就像山崖上一团燃烧的火。20分钟过去了，这是克里斯托弗短暂一生中最辉煌的20分钟。同伴们低下了头，不忍看那惨烈的最后一刻。燃烧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克里斯托弗成为俱乐部创立七年来的第16位英勇献身者。英雄们的壮举使许多常人无法理解，英雄主义的自我表现、超凡的自我价值的实现、惊险中得到的意志陶冶、征服自然所获得的自豪，这些需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的获得，自然也是常人所无缘享受到的。记住吧:世间并非只有生命是唯一宝贵的。

(吴明摘自《体坛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