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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的样子如何宁静

1992-07-15

读书 1992年8期
关键词:汪先生螳螂汪曾祺

安 迪

读到一篇文章,是写汪曾祺的。文中有这样几句描写汪先生:

“背有些弓,一头被岁月漂白的头发在风里随想,头微微扬着,耳朵很宁静的样子。”

这种句子如果出现在中学生的作文里,肯定被老师批为不通。头发怎样随想,耳朵又如何宁静。主谓搭配不当,无疑是病句。

只要稍稍留心,就会发现这类莫名其妙的句子在时下的文章中几乎俯拾皆是,原不必大惊小怪。可偏偏这两句是用来描写汪先生的,就让人禁不住感到好笑。

因为对这种文字,汪先生早有评说:“用一种不合语法,不符合中国的语言习惯的,不中不西、不伦不类的语言写作,以为这可以造成一种特殊的风格,恐怕是不行的。”(见《晚翠文谈》)

汪曾祺对知堂老人的文字很推崇,但还有不满意之处。周作人有篇文章,说“废名之貌奇古,其额如螳螂。”汪先生后来在北大看见废名时,“注意了他的相貌,没有发现其额如螳螂,也不见有什么奇古。——一个人额如螳螂,是什么样呢?实在想象不出。”那么,汪先生可想象得出,自己的耳朵是怎么个宁静的样子?

当代作家中,汪曾祺先生最讲究文字的平实。“好的语言都是平平常常的,人人能懂,并且也可能说得出来的语言——只是他没有说出来。人人心中所有,笔下所无。”又说:“语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平实与准确才是文字的最高境界。但是要达到这个境界却得经过洗尽铅华、消磨绚烂的过程,是一种不刻意的刻意,不追求的追求。“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汪曾棋散文的风格魅力在于此,那位说“耳朵很宁静的样子”的作者显然是没有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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