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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情缘 苦辣酸甜

1992-0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2年7期
关键词:乒乓球冠军运动员

走上乒坛,当初全凭兴趣

1940年,我出生在扬州。在北京分司厅小学读书时,我喜欢上了乒乓球,当时完全是凭兴趣。上了中学,因为个子矮,踢足球打篮球都不够格,所以就继续打乒乓球。

一开始,我学的是直拍进攻型打法。以后虽然打过削球,但是根据我“先下手为强”的性格,我还是选择了最富进攻性的正反手两面攻打法。

我常想,世界有那么多职业,我怎么偏选择了体育?体育有那么多项目,我怎么单认准了乒乓球?乒乓球有那么多打法,我怎么只选择了直板两面攻?我认为,选择本身就是一种竞争。

原先打球是为了游戏和锻炼,没想以此为职业,所以家里也不反对。可是当我对乒乓球越来越着迷,并准备将一生都奉献出来的时候,家里就出面干涉了。因为在那时,社会上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男学工,女学医,调皮捣蛋学体育,花花公子学文艺。”可当时,我已经17岁了,有自己的理想,有独立的人格,甚至也树立了独特的球风,并有了很突出的成绩。这使我不顾家庭的反对,最终走上乒乓之路。

为了看一场电影,我跪下了

在我的运动生涯中,有一部电影对我的影响至关重要。

那是在1956年,我听说日本的世界冠军荻村和田中两位先生,拍了一部名叫《乒乓球训练法》的电影,传到了中国。当时我找遍了北京的所有影院,也未能如愿。后来听说中国人民银行要放映这部片子,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去。可人家是内部放映,我又没票,急得我来回踱步,眼看就要开演了,我就“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给看门的老大爷磕了个头,请求他放我进去。这一招还真灵,他看一个中学生对乒乓球这么着迷,挺受感动,便把我放了进去。

这个机会得来实在不容易,我加倍珍惜,整个电影放映过程中,我的两只眼睛就像照相机一样,摄下了所有的镜头并全部植入了我的心里。荻村、田中的手法,步法以及相互间的密切配合,无疑对我的乒乓训练起到了指导作用。

1957年秋,我参加了“全国乒乓球锦标赛”。我与当时的北京市女子单打冠军章宝娣合作,摘取了全国混双金牌,震动了整个乒坛,因为当时我仅仅是个17岁的小队员,既不是国家队成员,也没拿过省市比赛的冠军,因而一下子就出了名。

同年,根据我的成绩,国家体委让我参加了对匈牙利访华的比赛。比赛中我出乎意料地打败了匈牙利冠军、欧洲亚军杰特维,又一次名声大震。1958年3月,我被选人北京队,同年末进入国家青年队。

1959年,我参加了第七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取得了混双和男双的冠军。紧接着又参加了第五届斯堪地那维亚的比赛,获得了男团、男双、男单的冠军和混双的亚军。这一系列的胜利奠定了我们国家乒乓球乙队横扫欧洲的基础。

1959年12月,我进入国家队,成为中国乒乓球队的正式队员。

1961、1963、1965、1971年中国乒乓球队荣获了4届世界团体冠军,我都是其中的主力队员。我自己也荣获了3次世界男子单打冠军、一次世界双打冠军,和“全国乒乓球锦标赛”的男单“3连冠”。

与“3”有缘,冠军蝉联

我常想,我与“3”字有着不解之缘。

少年时,我获得了全北京市少年“3连冠”。1961年以后,又获得了世界男子单打的“3连冠”。1964年以后的3年,我在全国乒乓球锦标赛中,又获得了男单“3连冠”。说实在的,能拿国内的“3连冠”,是最难的。因为在当时的世界乒坛,中国实力是最强的。在这个最强的国度里能连续3次摘取金牌,并不是仅凭侥幸,而是靠实力。说实话,从新中国成立直到现在,在国内能拿“3连冠”的人只有我一个。因而我也可以非常自豪地说:“我庄则栋还算条汉子,在乒乓界,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的成绩能超过我。”

也许我的话听起来有些狂妄。只谈成绩似乎也背离了中国人谦虚的美德。但是对一个合格的运动员来说,就应该尽可能地在有限的运动生涯中取得最大的成绩。所以,对于我的成绩,我一向都是引以为荣的。

1958年国家青年队成立以后,每月都在全队内举行一次大循环比赛,队员有李富荣、周兰荪、陈协中、郭仲恭等十几名。在总共9次的比赛中,我是8次冠军的获得者。从1959年入选国家队,到1971年离开,在这13年间,一共举行过8次全国冠军锦标赛,4次大的世界赛之前的队内男子单打淘汰赛、公开赛,以及国家队内部男子单打比赛。屈指算来,我一个人所获男子单打冠军的数量和其他50名队员所获男单冠军的总和划等号。

我并不是只讲成绩的,因为成绩永远写在昨天的历史上。但是,这些成绩毕竟是用汗水换来的。我为我的成绩而自豪。

有人说,是我引出了“乒乓外交”

1971年,在日本举行了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由于这是“文革”后我们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所以国家予以了高度重视。周总理更亲自提出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方针。

在名古屋,有一天送我们去比赛的汽车刚要发动,一个美国运动员忽然跳上了车。当时没有人过问,反正都是去比赛馆,坐哪辆车不一样呢?那个美国运动员也不坐,就站在车门口。别人都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而他显得挺孤单,我觉得场面尴尬,就从包里取出了一块杭州织锦,叫了翻译向他走去。别人都劝我别招事儿,可是我觉得同为运动员,都是去打比赛,又有什么呢?交谈中,他告诉我他叫科恩,而且还说他认识我是世界冠军庄则栋,我能主动和他说话,他特别激动。后来,我把那块杭州织锦递给他,并说道:“中、美两国人民是好朋友。虽然你们政府和中国不友好,可那是上面的事儿。为了表示友好情谊,我送你这块织锦留做纪念吧!”科恩听了,高兴极了,从上车到比赛馆,一直和我肩并肩地紧挨着站在一起,结果却引来了一大堆记者,抢着拍照。而且第二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全都登了出来。

领导找我谈话,问了前后经过,没有指责我,只是叮嘱说:“小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别再闹大了。”我当然接受这好意的忠告。

又过了两天,科恩在体育馆再次见到了我。当时,他正站在体育馆场地中间,马上就要进行比赛,拿着我送他的织锦大声说:“这是世界冠军送我的。世界冠军庄则栋送我的。”后来他发现了我,跑过来从书包里取出一件别有美国纪念章的运动服,说是代表美国运动员送给我的。最后还孩子气地补充一句:“你送我礼物,我还没送你呢!你一定要收下。”当时我心里虽然记着领导的嘱咐,可觉得这纯属礼尚往来、情理之中的小事情,便欣然接受了。

如此这般,虽然是两次三番地来往接触,可并没有跨越友谊的界限而牵涉上政治。所以队里没责备我,国内也没有什么反应。忽然有一天,美国队副领队跑到中国代表团驻地,要求接见。会谈中,美方要求中国邀请他们到中国访问比赛。当时我们领导既没答应也未拒绝,只是说要研究一下。不久国内来电,出人意料地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其实,这是毛主席的一个战略部署,其目的在于联合美国与苏联对抗。因为当时苏联正在召开24大,它对中国施加的压力是很大的。就这样,由中国代表团团长赵正洪通知美国代表团团长斯廷霍文先生:中国乒协正式邀请美国乒乓球队出访中国。这就是“乒乓外交”的最初发端。

事后,很多人都说这“乒乓外交”是我搞出来的。我告诉他们,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球员。“乒乓外交”这一具有深远政治意义的事情,是党中央、毛主席战略部署的具体体现,我不过是做了些增进友谊的事而已。

人民没有忘记我

1980年10月我到山西任教练,在那里完成了我的第一本书——《闯与创》。

那时每天白天教学,晚上写作,连实践带总结。我的写作室是一间9平方米的小屋,书房兼工作间。从1962年到1985年我的工资收入始终是70元人民币,经济上拮据。这其中30元给夫人和孩子,20元给老母亲,剩下的就只有20元。在山西从事教练工作,每天和运动员一样,运动量是相当大的,可是开始时上面指示不许我吃运动灶,要去食堂吃饭,又不给补助,因而用于搞创作的钱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尽管条件艰苦,但山西的老百姓却给予了我很多真诚的帮助,使我充满信心地度过了难关,继续我的写作。

有一天,我在食堂买饭,食堂一位姓郭的师傅对我说:“庄教练,来我们这儿吃饭,饭盒是不能带走的,得把它放在柜子里。”当天吃完饭,我就按规矩做了。第二天早上我去吃饭的时候,从碗柜里拿出的竟是一个装满鸡蛋、牛肉的饭盒。而郭师傅只要我交一毛钱。他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1961年你们在太原参加比赛,在我们这儿吃夜餐,当时吃完后,别人都走了,而你这个世界冠军却留下来和我们每个人都握握手,表示感谢。你是名人,对我们都这么尊重。现在,你困难的时候,我们是理应帮助的。”他朴实的语言,善良的举动使我感激至深,从那后我强烈地意识到,人民没有忘记我。

在我勤勤恳恳和山西教练员、运动员共同努力工作了数月之后,山西队出了成绩,于是我也被允许吃运动员灶。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中,在朋友钮琛的帮助下,我终于完成了长达40万字的书稿。

书竣稿后,在起名字时,我想,自己打球多年所经过的历程,先是实践,闯向世界;后来是升华,创造纪录,创造未来。没有“闯”,也就没有“创”,这样,我确定书名为《闯与创》。

我是1985年2月离的婚。不久后的一天,一位女士叩开了我的家门。我愣了片刻,接着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佐佐木敦子!”

我是1971年在日本打31届世锦赛时认识敦子的。她生在中国,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对中国感情甚深。1967年她回日本后,一直关心中国的情况。当时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1972年我们再访日本时,她又来看我。从那以后,整整13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这次,我们几经接触,有了较深的了解。没多久,我们就“好”上了。当时我离婚只有半年,而她一直没有结婚。在有关领导的帮助下,敦子于1987年辞去了在日本的工作,加入了中国籍并和我结了婚。

这几年,各地邀请我去讲学。敦子跟着我奔波。很多人都夸赞敦子,说她在我困难时,还能如此爱我,实在难得。为此,敦子非常感动。她常想起沈醉老先生讲的那句话:“敦子啊!你来这儿,也许得不到物质上的享受,但你会得到许多精神上的安慰和幸福。”

在生活中,我们互相体贴,相濡以沫。敦子是个贤惠的妻子,我也不是个懒丈夫,我们分工合作,内外有别。屋子里的事儿是她的,屋子外的事儿是我的。什么买菜、买火车票、机票啦,什么交电费、水费啦,全是我干,如今也尝到了“夫人一动嘴,丈夫跑断腿”的滋味。我和敦子年纪大了,也不要孩子了。只要生活中她关心我,我关心她,这便是最幸福的了。

(隐泉摘编自《中华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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