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的遗憾
1991-09-27刘新平
刘新平
如今,各种各样的晚会正如雨后春笋般的多起来。节日有节日的晚会,行业有行业的晚会,活动有活动的晚会,更加上那些说不上名目的晚会,“你方唱罢他登场”,真个是此起彼伏,未有穷期。
晚会多了自然是件大好事,它至少说明了我们文化生活的多姿多彩。人们在辛劳一天之后,或上剧院,或在电视机前欣赏实况转播,陶陶然,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然而,有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许多原本是很精彩的晚会,都因为主持人的不够精彩,而很难精彩得起来,从而在观众心目中留下长久的遗憾。
这些主持人,有的靠着“漂亮”,便得以在舞台上招摇一番;有的凭着那么点“名气”,也能唬唬观众;还有的,则扯着一嗓子的怪声怪调,在各式晚会上上窜下跳……
主持人,应该是联结观众和舞台的一个纽带,并且能够自如地调节和把握晚会的气氛;他(她)也是舞台的一部分,负有表演的职责,就像戏剧中某些演员的专司“串戏”一样。在一个节目结束之后,他(她)应以自己的观点,或品评上一个节目,或介绍下一个,使节目转换的间隙自然消失,并与台下观众形成交流……
演员出色的表演无疑会吸引并征服观众,而一个好的主持人,他(她)也必会以其特有的气质、学识、风度、和魅力,长留观众心中。要达到这种境界自然是不容易的,但遗憾的是,在现今的晚会上,我们所看见的主持人,似乎大都认为主持人太好当了。只要有一张俏脸蛋,有一身“潮”服装,有一个爹娘给的“好”嗓子……就足以对付了。于是,无暇多想,便匆匆忙粉墨登场。那结果,自然可以想见:曾经看过一场晚会,主持人在介绍演员和节目的时候,台词混乱,前言不搭后语,错误百出,面对台下观众的不满,居然面无愧色,照样轻松自在地上场下场。在另一场晚会上,一位男主持连报了4次节目,竟3次将演员的名字报错……这类主持人准备工作的潦草和掉以轻心,委实令人吃惊。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有些主持人又过于“认真”,酷爱做戏。在一次元宵晚会上,一位据说是颇有名气的配音演员,语调深沉,略带颤音,立在台上抒情不已。他诉说着母爱的崇高伟大,追忆老师的谆谆教诲之情。5分钟后,他报上节目:“请听××演唱的《篱笆·女人和狗》。”叫人为之喷饭。其后,该主持人又连连登台,照样的语调深沉,略带颤音,且照样的解说与节目风马牛不相及。笔者粗估一下,整个晚会,他在台上的时间甚至比所有演员加起来还要多。最后走出会场时,笔者听见有观众说了一句:“瞎耽误功夫。”不知那位情绪饱满的主持人听后有何感想。
不能否认,那位主持人的声音确实极富魅力,比某位像煞了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尖声怪叫且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主持人要强似百倍,但那场晚会并不是“配音演员音色媲美文艺晚会”,他只能以一个“配角”的身份出现在晚会上。他的失败,除了对晚会节目缺乏研究之外,没有分寸感恐怕也算是一个重要原因。
其实,主持人的分寸感不仅仅体现在不抢戏上,在介绍演员时也同样面临着这一问题。最近的一次为体育明星们举办的晚会上,女主持笑容可掬:“下面由著名流行歌星××演唱。”—笔者自认对流行歌曲的情况尚略知一二,但这位著名的“星”却从未听说过。女主持再加一句“大家鼓掌欢迎。”下面掌声寥寥。一曲唱罢,女主持再次上台:“下面由著名歌唱家×××演唱。大家鼓掌欢迎。”—尴尬的场面于是出现:全场竟无一人鼓掌。一片寂静中,那位无辜的“家”已上台一半,上不是,下不是;没奈何,只能咬咬牙,闭上眼睛唱—谁让自己受了主持人塞过来的高帽子呢?
倒是马季在这个问题上做得恰到好处。马季似乎很少替演员加封些什么名号,也极少在报完节目后强调一句“大家鼓掌欢迎”,而只是说一句“请大家欣赏”—事实也正是如此,上场演员的风格、档次如何,观众心里明镜似的,根本不在乎你主持人使用什么溢美之辞。他们发自内心而非象征性、礼节性的掌声,只会献给那些为他们热爱、同时也爱着他们的演员。
马季也有例外。在一次晚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马季报上了节目:“下面由著名哑剧表演艺术家王景愚先生演出,大家鼓掌欢迎。”全场掌声雷动。原因很简单:观众都已知悉王景愚的哑剧是压轴戏,并急切地等待着他的表演,所以马季话音刚落,观众情绪便立刻高涨起来。可以看出,马季对于如何洞察观众心理和把握全场情绪,是做了细致研究的。
节目主持,也是一门艺术,而且是一门独特的艺术,它要求每一个主持人都能艺术、完美地处理好自己在台上的每一种表情,每一个形体动作,甚至每一句台词。即以晚会上经常出现的现场采访为例。如果主持人的提问直观、具体,每一位观众都有可能给予生动的回答,并常常能给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而现在许多主持人的现场采访往往失之空泛,常使观众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某地一场晚会,主持人问一位观众:“您对今天的晚会和演员的表演是怎么想的?”这问题大得足以砸人一跟头。要想三言两语便圆满作答,非得有大师的才具不可。而观众大都是些普通人,便难免张口结舌。看着观众窘迫难堪的样子,真不知这位主持人的同情心到哪里去了……
愿晚会主持人都能将自己的工作作为一门独特的艺术去对待,使晚会少些遗憾,观众多些艺术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