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诺亚方舟
1991-08-20胡野秋
胡野秋
洪水已经占据村庄、道路、田园两个多月了,随着浑浊的水逐渐退却,安徽灾区的部分土地“重见天日”,这给与大自然搏斗至今的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希望不绝
7月26日,笔者乘车来到离合肥60多公里的舒城县,沿途看见虽然大部分耕地仍在“水底世界”,但公路沿线刚露出水面的田间、地头,农民们正冒着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忙于拔草、清淤。
在县城,我碰见了“龙舒大学生救灾服务团”,这个救灾服务团全由舒城籍大学生组成。暑假刚放,复旦大学叶少生、安徽大学葛坤、浙江大学韦彬等同学向全县回乡大学生发出倡议,短短几天,300多名分散在全县各地的大学生聚到一起。服务团下设农技咨询小分队、医疗服务小分队、宣传报道小分队和募捐义演筹备组。
柏林乡,“倒种春”技术骨干培训班在上课。大学生们通俗、细腻的讲解,舒开了秧田被毁后农人的眉结。好几位老乡拉住“小先生”们的手敲定改日下田指导。
离开大学生们,笔者赶到与肥西三河镇相连的舒三镇,镇政府已迁往镇小学办公。镇里的“头儿”向我们介绍着重建家园的计划,他们正四处调集黄豆种、绿豆种,准备分阶段播下大田。镇领导戏称自己是“流亡政府”,但从他们脸上,笔者分明体会到那份对生活充满自信的执著和刚毅。
灾影与祥光
在一望无际的连天洪水中,点缀着歪斜的电杆、颓败的屋脊,数以千顷的良田连同成熟的庄稼、绿油油的稻秧一道消失了踪影、间或可见零落的麦捆在水面漂浮。
这便是笔者7月27日蹚水乘船在安徽寿县瓦埠区见到的景况。
寿县地处淮河中游,为保下游工业城市及津浦线畅通,洪流通过各处泄洪口,水漫全县,致使这个椭圆形县城宛如汪洋中一条随时可能颠覆的小船。曾于1922年孕育了安徽省第一个中共党支部的瓦埠区首遭其害,全区29万亩耕地已受灾24万亩,5.8万间房屋被毁,6万多人无家可归,其中仇集乡已全乡覆没,乡政府只得在一个条船上设立了临时指挥部。这个人均年收入不足200元的革命老区,却被浊浪掠去7000余万元财产。
采访中,透过令人扼腕的灾影,我却依稀可辨祥光。当淮河大堤险象环生之际,该区大顺乡的1000多名突击队员舍弃小家,顽强护堤,终于转危为安;在洪灾泛滥前夕,仇集乡20多名乡干部和青年突击队员,连续奋战10昼夜没沾家门,他们的亲属还是乡里组织突击队帮助撤离的;英埠村的团支书,关键时刻抢人抢粮,直至狂飙临头,方最后一个挥泪告别故里。
虽然绝大部分耕地沉在水底,但村民们却在少许未受淹的稻田或棉地里忙着拔草。区委陈书记指着他们的身影说:乡亲们通情达理,他们都知道今年灾情太重,受灾面积太大,国家的负担不得了,不少人正在默默地搞生产自救。
我们询问,恢复到灾前水平要多长时间,陈盯着茫茫洪水叹口气,“如果风调雨顺,得5年时间。”
三河重新起航
7月28日,在一口吞噬肥西县三河镇17天之后,洪水放松了它的胃口,水位终于退下1.5米。
三河成了名副其实的东方威尼斯。
远处不时有鞭炮声传来,那是几家小店重新开张的讯息。
泽国三河,在多日的死寂中恢复了生气。北街电影院门口,一位老人在水上支了个香烟摊;街中心水浅处,清晨还成交了两笔生意,那是一袋辣椒和6条鱼。
供电局的鞭炮响了,电灯驱赶走三河的黑暗;
医院的鞭炮响了,灾后居民大多要去走一遭;
银行、石油公司、供销社、粮站等十几个单位也陆续响起恢复营业的鞭炮声。
阳光下,人们在教堂顶上、楼房顶上洗浣翻晒他们从水中捞出的布匹、毛线、衣服。花红柳绿犹如舰艇上的一面面小旗。
三河镇已在水中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