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学在西方

李贻荫

易学近年已成世界热门学科之一。国内外注释或今译的《易经》多达几十种，英国仅企鹅出版社就出了十几种研究《易经》的书，如《易经星占学》、《羯摩与易经占运》、《易经论文集》等等。在“企鹅”书目里，这些书列入“星占学、预测学与魔术”。

下面我想就另一本《易经金钱卦》加以介绍，以见“西方易学”于一斑。该书作者(请注意，不是“译者”)为Da Liu，一九七五年初版，一九八四年再版。(但我所据的为RKP版本)

西方学者最先译介《易经》的，要推法国传教士金尼阁(NicolasTrigault、一五七七——一六二八)，他于明万历三十八年(一六一○)来我国传教，译《易》为拉丁文，于一六二六年在杭州刊印。从这个意义上讲，“西方易学”到现在不过三百多年的历史，比我国的易学史要短了两三千年。

但是，“西方易学”的发展就深度和广度而言，都有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首先从数理方面说，把《易经》六十四卦联系到二进位制的是德国数学家莱布尼茨(GottfriedWilhelm Leibniz)，因为阳爻和阴爻分别可以用1和○来代替，六十四卦就简化成了：

乾 111111

坤 000000

屯 100010……

值得注意的是，数理易学不仅影响到现代计算技术，而且被广泛应用到生物学、电子学、心理学、天文学、物理学等多种科学领域。

据载，莱布尼兹的论文《谈二进制算术》之所以能够发表，受到传教士白晋(Fr·Joachim Bouvet)寄给他的《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图》和《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影响颇大。为了表达他对中国古老文明的敬仰心情，莱布尼兹特地给清朝康熙皇帝写了一封信，并附他的论文一份请求转给中国学者，不料康熙皇帝御批：“天下之事，何必师事夷人。”——这个小小的故事，可以算是西方易学向东方的首次挑战！

其次就研究的深度看，也有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因为《易经》内容十分丰富，除经文本体之外还有《易传》，通称《十翼》，加上中外各家的注解、评议和译释，可以说体系庞杂、众说纷纭。这里只就六十四卦中的第十卦《履卦》，选择其中的“初九”来加以说明：

原文素履，往。无咎。按照《辞海》解释：“素履”是“平凡朴质的言行举止”，《易经金钱卦》的英译是可信的：

Nine at the bottom(初九)：Sim-plicity of conduct.Continue.Noblame.

原因何在？——西方公认卫礼贤(Richard Wilhelm)的德文《易经》译本，是最准确无误的，由于他曾得到清末著名语言盲学家劳乃宣的指点和帮助。而从德译转译成英文的培恩斯(Cary F.Baynes)，德文和英文的造诣也是当时世界第一流的。《易经金钱卦》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是继承了西方易学的一些优秀遗产。

再其次就研究的广度看，西方易学也有它的特点：一方面把《易经》与老子《道德经》联系起来，就太极、阴阳、虚实、形气等方面加以探讨；另方面与气功、太极拳、金钱卦，甚至山堂风水挂钩，把我国古代文化的精华部分与糟粕部分加以“综合研究”，这也就是本文所指的广义的“西方易学”。从以下的出版物可见一斑：《太极拳与易经》、《道与中国文化》、《健康长寿之道》、《风水：大地的话录》、《易经与人类》、《易经及其联系》，等等。

该书认为，《易经》出现的时代背景是：由殷商的渔猎社会用甲骨占卜(以形象为主)，进入周代的农牧社会才有可能用著草占卜(以象数为主)，伏羲画八卦是其滥觞，周公、孔子及后学者不过是加以补充和发展——鉴于西方读者的需要，这段文字比较简炼，象《河图》、《洛书》等带有神秘色彩的论述，一概不涉及。

与此相反，关于金钱卦的起源由于学术界尚无定论，写得比较详尽。他认为，参考《易经》用蓍草卜卦先要焚香祷告，然后每爻“三变”，六爻要“十八变”，手续烦琐，又费时间。到了战国时代，争战频繁，人们的生活开始变得紧张忙碌。在这种时代背景之下，才出现鬼谷子用铜钱代替蓍草卜封。汉代易学家京房的“通变”说影响到金钱卦的发展，使占卜的手续简化，故传诸葛亮行军作战时常用之。唐以后常用六枚卜，至清代王洪绪著《卜筮正宗》，才改用三枚卜。该书还说，虽没有更详尽的史料，但唐朝诗人于鹄的《江南曲》有名句：“众中不敢分明语，暗掷金钱卜远人，”说明当时已有人卜金钱卦，占问情人或亲人何时得以归来。

此书作者Da Liu还有些个人占卜经验，说来颇为神奇。如：“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蒋介石委员长被西安将领扣留，全国哗然。有人查《易经》得此卦，其中有‘九四爻。我据此判断不必忧虑，蒋将军可能获释。两周后圣诞节果然返回南京。奇妙的是，西安将领之一叫杨虎城？如此巧合。”Da Liu的这段个人学易经验，显然是为了证明《易经》的灵验性。紧接着他又解释，《易经》不是迷信，是对不可知的一种探测。它给人以知识、智慧、德性，但也给人劝告或警告。《易经》的预测象天气预报，人无法改变天气，但可以根据预测去躲避灾祸。凡此之处，不知洋人中有无信者，抑或只是作为一种奇闻的介绍！

(《易经金钱卦》将由三环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