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的轻率
1990-08-28秋水
中国青年 1990年6期
就在她扬起满是肥皂沫的手佯装打过来被我攥住的当儿,一种奇异的念头驱使我把她揽在怀里,吻了她。那年她只有16岁,还在上中学。
第二天一早,我赶回了几百里之外的工作单位。很快,在热心人的张罗下,与陌生的姑娘见面,不久,就把她淡忘了。她后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也没有打听,只是偶尔在记忆里闪过一个女孩子的面影。
这次回家,我听到许多关于她的传闻。说她和男孩子乱搞对象被学校开除;说她晚上和小伙子钻树林被她爹撞见,挨了打并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说她偷着去县城打胎;说她……我的心沉重起来,模糊地觉得这一切也许是我那轻率的一吻造成的。我要向她忏悔,我要向她道歉,我要见她。
还是在她家的西厢房,她倚着门框站着,脚踩在门坎上,神经质地抖动着。长发披垂下来,遮住了半拉脸,一双好看的眼睛倦怠地瞅着我。她带着这副模样听着我断断续续地讲话。说真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完后,她一笑,翘起下唇朝额发吹了一口气,然后现出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会跳霹雳舞吗?”她问我。
我知道,这一切已无法挽回。她从一个羞怯的中学生到被人戳脊梁骨,全是我造的孽呀!此刻我才记起她曾给我写信,说她把给我留的葡萄一粒粒都揪了下来,在日记里倾吐她的苦恼,在数学试卷的反面给我写信……今天,我才体会到她等不见我的怨恨。
我当然知道弥补的办法:兑现我当初的许诺,带她走,爱她,娶她。但我没有勇气当众承认,是我引诱了她。不仅如此,人前人后我还摆出一副嫌恶她的样子。
上学时,读托尔斯泰的《复活》,我对聂赫留朵夫的做法很不以为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我连他都不如。良心的谴责并不能改变我的懦弱,也丝毫没有减轻我的苦恼。这件事,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人们问我为什么还不找对象,我又能说什么呢?
河北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