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中的女大学生
1989-08-24刘鲜日
刘鲜日
大学生分配难,女大学生分配更难!
分配,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系着每一个大学生的前程;分配,又像一个难以捉摸的幽灵,时刻牵动着每一个大学生的神经。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个事实,在当今的社会,女大学生面临挑战!“宁要武大郎,不要穆桂英”——面对毕业分配冲击波,我们的女大学生们在想着什么?
父母有权高枕无忧
L小姐是北大某系的毕业生,父亲是某省财政厅的头目,她说:“分配再难也不会难到我的头上,我爸早就告诉过我,在大学期间我学会交际就行了,我也不想留北京,回到自己省城有好几个不错的单位随我去挑呢!”H是中央某部司长的外甥女,早在去年秋天,这位司长大人就在为H进S公司并随即出国深造而忙碌了。H说:“公派留学,回不回来是以后的事儿,到时候跟着感觉走呗!”Y则是湘潭大学的风流小姐,有人甚至叫她“每周一哥”,学业成绩一贯不好自然也是人所共知的,分配在即,她却比以前更欢蹦乱跳了,她妈是某单位的人事处长!她说:“我还是喜欢我妈的那个单位,那里油水足,有我妈在,分配就当然高枕无忧罗!”
她们是高枕无忧。然而,我们绝大多数的女同胞又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呢?
“我们并非生儿育女的专门工具,为什么社会歧视我们?”
B女士在某大学有“女强人”之称,曾担任校学生会的女生部长,又兼任某系学生党支部书记,在校期间她为同学们作了大量的工作,同学们敬佩她。她也颇得学校领导的宠爱,学业成绩在系里也是名列前茅。不平凡的大学4年,她曾叩开过多少难叩的大门。但是,分配单位的大门却严严实实地把她堵在了外面。她想从政,到了H省(老家所在地)团省委,“对不起,像你这样的人才虽然难得,但我们更需要男同胞!”到了省电视台,“我们要1个人,你也还合适,但已有不少男生在这儿登过记,男的比女的有优势。不过,你可以把你的求职复印件留一份在这儿,我们考虑考虑吧!”几天以后再去打听,名额早就被一位男同胞占了。接着,B又跑了省政府经济研究室、省进出口总公司和省外事办,因为不是男生,她被拒之门外。到工厂去试试!她跑到M厂,人事处长很实在,说话就直截了当:“女的就是比男的麻烦,恋爱、结婚、生孩子,这样那样的琐事就是多,干不成什么事。对不起,我们厂有规定,只要男的,不要女的!”B女士气上心头:“我们并不是生儿育女的专门工具,你们凭什么带有偏见,歧视女同胞?”靠自己闯荡,遇到的却是五花八门的拒绝。后来,她只好改变了自己的志向,到某中学当一名教师去了。教师的职业固然也很重要,然而作为B的“下策”,就不能不令人深思了。
饭碗有一只在哪无所谓
Z和A都是从农村来的,大学4年混了一只铁饭碗,她们也感到心满意足。她们说:“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也不想干什么大事儿,分配在哪都无所谓!”她们告诉我,刚上大学时,踌踌满志,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现实告诉她们,女生就是低男生一等,没办法,随便社会如何发落,谁叫她们是女的?
在亲戚朋友身上押宝
清华大学的M小姐家在广州市,在这个尊重人才的地方按理说找个单位应该容易。但是她告诉我,为了她的分配一事,家里花了2000多块钱,到处求亲戚找朋友帮忙,但用人单位一听是女的,就都皱皱眉,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她不得不靠与某厂副厂长的儿子“闪电式”谈恋爱的手段才得以回广州工作。她不无感慨地说:“为了工作,我不得不牺牲了我最宝贵的感情,这又有什么办法呢?”T小姐没有任何所谓后门,毕业前通过熟人辗转结识了几位掌权的老乡,通过引荐同时在某省几个单位挂名登记,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四处奔波,结果用人单位纷纷以她是女生不好安排的原因而不了了之。直到别的同学都上班一两个月了,她才依靠母校某老师的私人关系勉强进了一家工厂去当技术工人。
料有今日何必当初
A小姐是四川某市中学教师的女儿,高中毕业那年,她获得了一份当公关小姐的工作,但她考上了大学。诱人的北京风光,强烈的求知欲望,还有对自己光明前途的美好憧憬,使她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只身来到首都,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4年匆匆过去,她羽翼丰满了,雄心勃勃地走向社会。可她没有料到,给予她的不仅没有大城市,没有专业对口的工作,就是像以前到一家单位当公关小姐的那种机会也没能找到。她回到四川某市,结果被分到某县,某县某单位再把她放到了某乡的派出机构“锻炼”。她两眼噙着泪水,写信给她在某市工作的同学说:“现在女大学生没人欢迎,料有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趁早工作,不上这个鬼大学的!”
暂避分配厄运
D小姐现在已拿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某研究所的硕士学位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她是一位很有理想并且很自信的女性。进入大学,她就一直对自己的前途和事业充满信心,她想当一位有点声望的律师,因为她攻读法律专业。可到了大学3年级,上届女同胞的分配厄运给了她一个不小的震惊:纵使你有比男同胞更扎实的知识功底和条件也无济于事。社会某些单位似乎就是存在性别歧视,女同胞遭冷遇,除了当法律教师,就得改变原来的专业和志向去干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事情。D小姐很执著,面对这种形势,她想暂时避开,先考上研究生,等两年再说,或许情形会有些变化吧?于是她卧薪尝胆整整一年致力于研究生考试复习,还真考中了。她很高兴,但又显出非常忧虑的神态说:“今年是躲过了,3年以后又怎么样谁知道呢?但愿能好些!”她读研究生,并非完全为了深造,3年以后,社会又将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同样摆在她和其他女大学毕业生面前的另一个问题是:分配到基层,就会埋没“前途”吗?在呼唤社会公平的同时,她们又准备如何对待社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