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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王之子的悲剧

1989-0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9年1期
关键词:儿子生活

萧 散

亚力山大死时才25岁。他是否已预感到什么,迎着死亡而去呢?这将永远是个谜。

这位“天之娇子”从未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他原本应有的平凡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被他父亲的亿万金钱和显赫名声腐蚀、吞噬了;他原本可以发挥才干的青年时代,被他父亲不可一世的权威和专制毁灭了。

一朝魂归西天,金玉满堂竟为谁?富贵浮云,流水落花,一切皆随风飘去……

1948年4月30日,希腊船王奥纳西斯家族的第一位继承人——亚力山大·奥纳西斯——降生在纽约哈克内斯医院。等待这位初生婴儿的是他父亲的万贯家财和足以保障他一生的富贵荣华。

他的父亲奥纳西斯是世界最富有的人之一。他的财产遍布全世界,多得无法计算。

他有一支庞大的船队,又控制了希腊的航空业,几乎买下了整个蒙地—卡罗;他建造了豪华至极的游艇“克里斯蒂娜号”,买下了好几座岛屿,开辟世外桃源。他是一个永不知足的人,不断地想为他的金元帝国添砖加瓦。

笼中之鸟

亚历山大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头生子,是奥家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他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了。按理,他应该是全世界最快乐的男孩。

他有成群的仆人侍候,有保镖护卫,住在高墙深院的豪华别墅里。他要什么有什么,唯独一样东西,他还不如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那就是父母亲情,天伦之乐。

亚历山大和小他两岁的妹妹克里斯蒂娜从小就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奥纳西斯和妻子蒂娜除了给他们提供优裕的生活享受之外,从没有对他们尽到作父母的责任。他们把孩子完全交给了保姆、秘书和家庭教师来照顾。两个孩子生活在一个被抛弃的世界里。父母爱子的形式就是从遥远国度寄来的明信片和通过第三者(朋友、甚至素不相识的过客)捎来的问候。

经常是两个孩子坐在宽敞的大饭厅里独个儿吃饭,或是和佣人一块吃。他们缺少父母的直接关怀体贴,而佣人们又因怕失去这份高薪的职务而一味地放纵他们。一次,亚力山大一怒之下,打碎了别墅的所有玻璃窗,造成好几千美元的损失。那些佣人们也就随他去砸,反正他老子有的是钱,管多了,白造成主仆不和。

亚力山大从未上过学校,他有家庭教师随侍左右。因而他没有同龄的朋友。他生来就是名人,是记者们追逐的目标,就连头痛脑热都会成为报纸上的新闻。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结伴玩耍、街头嬉戏的自由生活,他是尝不到的。况且,象这种亿万富翁的宝贝儿子时刻都有被人绑票的危险。因此,他就象一只名贵的鸟儿,在华丽的金丝笼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时常乘家庭教师不备,或是深更半夜,便开了车出去兜风。他喜欢开快车,撞人是常有的事,自然是他老父掏腰包赔偿。奥纳西斯是火爆脾气,遇到这种时候,便把儿子大骂一顿了事。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亚力山大,脾气古怪任性,阴郁而孤僻,伤感而多情。他厌倦这种生活,要求和父母家人住在一起,和其他男孩子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奥纳西斯此时才发现他用蜜糖养大的儿子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荒唐之恋

亚力山大12岁那年,奥纳西斯夫妇离婚了。他们早有隔阂,可直到1959年,著名女高音歌唱家玛丽亚·卡拉丝闯进船王的生活,这对曾经相当浪漫的夫妇才宣告仳离。官司从1959年打到1960年夏季,才正式被法院批准。

父母婚姻的不幸,对亚力山大和他的妹妹克里斯蒂娜的心灵是一种折磨。乃至他们长大以后,在与异性交往时,都有不同程度的变态。克里斯蒂娜先后结过4次婚,而终没有寻到幸福。事实上,他们也体会不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追求他们的人有意无意地都沾上了拜金欲。而亚力山大的恋爱更是有点畸形。他喜欢比他年龄大得多的女人,他从她们身上寻找得更多的是一种母爱和呵护。这大概是他一直过着孤独的生活,而且生活中缺少父母亲情的缘故。

他对男爵夫人弗奥娜·蒂申的痴恋,与他父亲当年迷恋他的母亲蒂娜倒有几分相似。

12岁那年的冬天,他在瑞士圣·默里兹,第一次看到这位迷人的男爵夫人。那是在一场风雪中,弗奥娜正从车上走下来,她身穿翻毛领皮大衣,在皑皑白雪中,显得那么美丽脱俗。

少年亚力山大看呆了,他眼前的这位夫人仿佛是他遇见过的最激动人心的女人。

自此以后,“大雪中的弗奥娜”这幅被他无数次理想化了的画面,便深深印在这位少年的心底。

亚力山大18岁那年,蒂娜在圣·默里兹举行晚宴,想让他也参加,亚力山大对母亲说:“如果你邀请弗奥娜·蒂申参加,我就去。”

蒂娜了解她儿子偏爱年纪比他大的妇女,而33岁的男爵夫人弗奥娜,用亚力山大自己的话说,是个绝色佳人。按照儿子的意愿去邀请她自己的一位女友参加晚宴,她不光感到好奇,更感到有趣。于是她同意了。

在圣·默里兹那天的晚会上,亚力山大终于见到了多年的梦中情人弗奥娜。

弗奥娜与男人交往总是如鱼得水,她一直与一些亿万富豪和政界名流有来往。她不知道亚力山大盼望这个晚会已有6年,更不知道这一时刻将成为他们两人生活中的一个十字路口。她跟亚力山大交谈起来,发觉小伙子懂得的东西挺多,而且是那么温柔、殷勤。

晚会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宾客们都聚到皇家饭店的唱片俱乐部跳舞。弗奥娜的一位舞伴抱怨她和亚力山大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并影射说如果不是看亚力山大的父亲有那么多钱,她肯定不会注意他。弗奥娜当即打了这人一记耳光,她觉得受到极大的侮辱,哭着离开舞池,亚力山大紧跟不舍。

面对亚力山大的追求,弗奥娜既感到吃惊,又不知所措。她比他大16岁,几乎可以作他的母亲,理智提醒她与亚力山大发生恋情是荒唐的。

亚力山大并不是个美男子,他身材不高,留着短短的黑发,而且长着一个奥纳西斯式的大鼻子。他喜欢戴黑框墨镜,这能使他的脸显出一些阳刚之气。

然而,弗奥娜似乎从一开始便喜欢上了这个痴情的男孩,他时而温顺时而任性的性格使她着迷。冥冥中,她觉得前世便已欠下了这个男孩的情债,现世再也没有勇气不偿还了。于是她在半推半就中堕入情网。

3年前,弗奥娜与富有的丈夫离了婚,她依然年轻美貌,而且有钱有地位。她想再嫁,可是与亚力山大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年龄相差太大了。她知道亚力山大未来的妻子应是一位出身豪门的希腊少女。她就是在这种矛盾心理驱使下,又想摆脱亚力山大,又割舍不下。而亚力山大却始终不肯放弃她。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真正的朋友,他渴望得到持久的爱。

父子不和

亚力山大16岁那年考试失败,没能进大学深造。惹得老父大为光火,他决定不再为这个“懒惰的孩子”浪费钱财。于是,他把亚力山大安排到他设在摩纳哥的总部工作。

在同行面前,奥纳西斯把儿子当成高级公司的侍应生,他每年付给他12,000美元,而且对儿子招之即来,挥之即走。

过不多久,亚力山大就承认自己没有一天不生活在“老头子万贯家产给他造成的不安”中,尽管他佩服父亲,但他与父亲的感情始终不睦,并且渐渐地由不满变成了敌意。夜里,他经常独自一人在嘎纳和蒙地—卡罗之间的陡峭公路上拼命疾驶,用这种冒险的刺激来排遣心中的怒火和郁闷。当一个朋友说他这样是在找死,他回答说他看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来摆脱父亲的专制。

也许是因为和弗奥娜这样一位有魅力的成熟女性在一起,他那古怪任性、孤僻愤世的性格有所改变。他开始懂得生活远不是他以往所看到和所感到的那样,他开始体会到作人的责任及生活的担子。

弗奥娜对他的信任更坚定了他成功的意志。在办公室里,人们开始向他请示,重视他的意见。他办事比较有分寸,待人也和气,这一点正是他父亲所缺乏的。有时他一出面便能使工会风潮平息下来。他逐渐掌管了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一家分公司。

此时,奥纳西斯已60多岁了。可他一点儿权也不给他儿子。他年轻时孤军奋斗,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因此他不大信任别人。对儿子也不例外。由于长期发号施令,由别人听从他、服从他,到了晚年,他这种独裁的心理愈加厉害,生怕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就连儿子也容不下。他不愿意儿子在任何方面威胁到他的权威,他妒嫉儿子的吸引力。对于亚力山大所取得的成绩,他的反应不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正常反应。他尽一切可能贬低儿子。事实上,他是不愿意亚力山大比他更能干。

公司的一位高级职员证实说:“奥纳西斯总是毫不犹豫地使亚力山大失望,他对儿子的态度很生硬。他情愿牺牲对儿子的爱,也不愿放弃一点点权。他不预备让儿子接班,似乎只想破坏儿子的自信心。”父子俩经常发生冲突。尤其当亚力山大要求他提供必要的资金以更换一些不能再使用的飞机时,奥纳西斯却拒绝了。而此后酿成的一场大祸,是他始料不及的。

亚力山大甚至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害怕被父亲召见,害怕父亲打来的电话。这老头有时深更半夜会忽然打电话给他,又是抱怨又是命令地嚷嚷一通。亚力山大往往是无奈加厌烦,只有跑到情妇弗奥娜的怀抱里去温暖一下寒了的心。

奥纳西斯的一位助手说:“尽管奥纳西斯对儿子吹毛求疵,但他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儿子。他羡慕儿子青春年少,发疯似乎嫉妒男爵夫人弗奥娜。他一直爱儿子,只是他想把儿子变成自己的复制品,想把儿子变成又一个亚里斯多德·奥纳西斯。他不能忍受儿子走自己的路,建立自己的生活。”

父亲的无理,终于使亚力山大想摆脱他和他的金钱王国。他说,“这是我唯一继续活下去的办法。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统治了。”

弗奥娜在瑞士买下了一栋新房子。亚力山大准备住在那里,重新进大学学习,以便不靠他父亲,自己在社会上立足。他是鼓足了勇气才决定离开父亲的。他甚至甘愿被取消遗产继承权。

可是,正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父亲的一切,与心爱的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之时,恶运却已在他身边徘徊。

死神降临

1973年1月21日是个寒冷的星期天。这一天对于亚力山大和弗奥娜来说,似乎都不是寻常的日子,两人都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逝去的这个冬天,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按老习惯,他们每个星期天都要单独在一起进午餐。可是这天,亚力山大忽然向弗奥娜提出很想看看她的女儿切茜和儿子洛勒,并希望在一起吃午饭。

吃完饭,他们和孩子一起玩游戏。弗奥娜抱着切茜,亚力山大楼着洛勒,就这么紧靠在一起,度过了午后宁静的时光。弗奥娜日后回忆道:“他这么渴望与孩子们在一起,使我非常诧异。我想他一定预感到了什么不幸的事。”

临走时,切茜紧紧搂着亚力山大说:“多么遗憾,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下个周末,我们再玩游戏。”

亚力山大哭了。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一位司机来接他去机场,他要回蒙地—卡罗发送一架包机去雅典。尽管他历来避免在公共场合流露感情,尤其不愿当着公司职员的面,然而这个下午,他却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伤感,他久久地拥抱弗奥娜向她道别。弗奥娜递给他一盒他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就象每次他离开时那样。他上了车,心里一阵潮涌,又下了车,冲上台阶,再一次抱住弗奥娜。

1973年1月22日这天,有一项任务正等着亚力山大,他必须审核一位新来的飞行员麦克库斯克的技术水平。

当天下午3点1刻,这架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136型飞机,正在雅典国际机场F跑道上待命起飞。亚力山大坐在驾驶舱右边,麦克库斯克坐在左边驾驶飞机。公司的另一位飞行员麦克格雷戈尔坐在他们身后的乘客席上。

3点21分,飞机离开地面,升到空中。三四秒钟后,飞机右翼忽然弯曲、垂落下来。飞机顿时失去平衡。直向地面栽下来。据幸存者麦克格雷戈尔事后回忆:飞机从升上天空到坠落地面,总共不到15秒钟。太快了,15秒钟!连想都来不及想,便跨越了生与死永恒的界限!

仅仅一天时间,死亡便在他与她之间设下了一道今生永远不可逾越的深渊。

弗奥娜到医院与亚力山大诀别后,回到希尔顿饭店,饭店经理请她一起打开亚力山大的卧室。这间房子一直保持他离开时的原样。在床头柜上,弗奥娜发现了那盒巧克力!这盒东西似乎还带着他和她的体温,此刻出现在她眼前,仿佛无声的悲泣!仿佛命运的戏弄!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摘自《环球》)图贾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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