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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爱情

1988-11-01谢尔盖·沃洛宁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8年10期
关键词:丽亚痛苦

〔苏〕谢尔盖·沃洛宁 邵 焱

学期中间,她来到了我们班。她的父亲是个军人,被调到我们这个小城来驻防。所以奥丽亚到我们这儿来了。

在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出现以前,如果说我爱上过谁,那纯粹是撒谎。我甚至没正眼看过姑娘们,也正因为如此才生活得快乐而无忧无虑。从来也没有什么使我的心懵憧过,或使我的头脑发过昏。但当身体修长、体态匀称、长长的发辫垂到腰际的美女——奥丽亚·维谢尔基娜穿着咖啡色连衣裙、戴着白色围裙出现的时候,我愣住了,简直呆住了。可以说,自从我见到她之后,苦难便开始了。真的,我十分痛苦。我单单想着她,除此以外,脑子里空空如也。还在上课以前好久,我就飞奔到学校去,以便快些见到她。但一旦到校,便又开始受罪:我不能冷静地看着同学们那样围绕着她——他们总是在她左右转来转去,争先恐后地说笑着,喧闹着,而她,则微微笑着……

我实在是在受罪。我甚至不敢走近她。我知道——即使我走过去,也将沉默得象个哑巴,并因此而变得很滑稽。而大家总是蔑视滑稽可笑的人的。所以,我若是忍不住而担惊受怕地,老实说,是在暗中悄悄地看她一眼,却被她突然发现的话,那我简直就窘得要命。于是,我尽量不朝她看,但反正一样,还是看见了:她的笑容从冬日阳光照射下的花纹中反映出来,她的银铃般的笑声和上课的铃声共鸣——到处我都见到她,尽管我并未把视线移向她那边。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我闭上双眼时,她便来到我的面前:面孔晒得黑黑的、鬈发的她,弯弯的唇边现出两个小酒窝,她用探寻般的目光期待地望着我,调皮地微笑着。

有一次,我发现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那种精神状态,因为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放缓了脚步,甚至停了下来。但我却没有对她说什么,连头也没敢抬起来,当然,更说不上看她一眼……然而当我走出校门以后,我又是多么自作聪明和可笑啊,我不慌不忙地沿着伏尔加河堤走去,望着那些巨大的柴油发电机电动船,长长的自动驳船,向天空冒着烟的小汽艇,和慢慢漂游的木筏,但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电车一个劲地响着铃从我身旁疾驰而去,卡车卷过了一股灰尘,人们匆匆走过,而我任什么,任谁也没看见,——我在想象中和她交谈。

“为什么你允许同学们那么接近自己?”

“难道这样不好吗?他们是些可爱的、快乐的人,和他们在一起很不错。可你总是沉默寡言的。”

“这是因为我爱你。我能总是爱着你,就十分满足了,何必同你说话呢?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同样能做一个快乐和机智的人。唯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常常感到忧郁。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望着天空,在那儿我看见了奥丽亚的面容。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你爱上了她,那她可爱的面容便无时无处不在:在云朵中,在花丛里,在群星间,在霞光内,在白雪下,在天空上。

“我有时甚至希望,你稍稍变得不那么漂亮,那我也可能会轻松些。你不是看见我多么随便地和其他姑娘谈话吗?我可以和她们说呵,笑呵,这对我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哎,你看,我跟你说,你可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什么?”

“我任何时候也不敢吻你,虽然我是那么想。我甚至不能想象,我会有幸吻一吻你,这是高于一切的理想。因而,我幻想着,以后有机会,我到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到天边去,真远哪,连我自己都吃惊,不知是怎么去的。我将在那里得到你。那里的人,个个十分漂亮。而你,仍然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

“也许,只有你认为我最漂亮吧?其他人没有这样对我说过。”

“事实上你是最漂亮的,但是其他人可能不这样看。对于一个人的可爱处远非每个人都能看到。而我看到了你……”

我就这样在幻想中同她交谈。我们手挽着手散步,谈着,笑着,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是那么高远、纯洁、明亮。

有一次我真的去接近她了。这是在一次课后,我跑出校门,在面包铺透过橱窗玻璃望着,等她出来。

“奥丽亚,请听我说,我想跟你说句说。”我设想,谈话将这样毫不拘束地、轻松地开始。她就停下脚步,注视着我。我当然接着说:“咱们走吧,干嘛站着。”于是,我们就一起走去。“哎,你喜欢咱们班吗?”我发问。或者,再说点什么,反正是这个意思。然后,她就回答。自然,谈话就会这样进行下去。我仅仅是感到难以开头,而现在已经兴致勃勃的,全然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了……

她和许多女同学一起走出校门。我拉开距离,跟在她们后面,直等到她们分手:一会儿一个,一会儿另一个,各自朝四面八方走去,奥丽亚也拐进了花巷。这时我赶上了她。我先装做没看见她,似乎我自己正在思索什么,迈着飞快的步伐,从她身旁匆匆走过。不知怎的,我以为她会叫住我,问我这么急三火四地忙着去哪里,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时,我就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呶,就象把什么忘记了,又忽然想起来了那样,猛地站住了。我开始等,等她走过来,走到和我并排。

她走到和我并排了。

她望着我。

她的一双眼睛被蓝天映照得碧蓝碧蓝的,双眉——象展开的双翅……不,任何语言也难以形容出她那冻得微微绯红的脸庞有多么美丽。我望着她,望着她外衣上那条毛茸茸的领子,和她那稍稍歪戴在头上的编织的帽子。我象入了迷似的,忘记了一切语言,忘掉了全部想好要说的话。大概是我这副神态使她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鲁卡申,你怎么了?”她问道。

我呆立着,沉默着,哑口无言,只感到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而且竟这样张着嘴朝她望着。她耸了耸肩继续朝前走去,甚至可能是由于我的样子令人吃惊吧,她越走越快,而我仍然站在那儿,呆若木鸡。

第二天,她便向姑娘描绘了我前一天的滑稽相,姑娘们便忍不住地看着我噗吃噗吃地笑起来,而我由于羞愧和委屈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才好,要是有个地缝,我也能钻进去,第一节课后,我就溜了。这一整天,我久久地对镜呆坐,张开嘴再闭上,闭上嘴再张开,于是在镜中我看见一个瘦长脸、塌陷的两眼离得很近的、不大美观的小伙子。然而,尤其糟糕的还是有点儿傻乎乎地张着嘴。因此,我简直羞得无地自容。从而我第一次明白了,自己不漂亮,奥丽亚·维谢尔基娜无论何时也不会爱上我。我承认这一点是痛苦的。也就从这一天开始,对于美貌的同学,我产生了一种嫉妒和不友好的情绪,我觉得,命运之神太不公道,给予这些长相不错的花花公子的好机会太多了。我特别憎恶瓦连舍·萨勃里诺夫。这不仅是因为他在班上长得最漂亮——高高的个子,体态匀称,还有一张富于表情的演员般的面孔,而且特别是因为他逗留在奥丽亚·维谢尔基娜身边的时间比其他同学更多。有时他在课后耽搁了,她总是等他。然后,他们便肩并着肩到公园去,坐在长椅上,谈呵谈的。面对这幅情景,我无论如何冷静不下来。我由于嫉妒而垮下来了,我感到已经不能从自身找到丝毫力量。想象着他们那股亲热劲儿,我差点儿没哭出来。

我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很明显,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完全听不见老师在那儿讲些什么。“鲁卡申,你怎么了?”他们莫名其妙地问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过去是优等生,而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劣等生。

后来,父亲在新区分得了一套住宅,我们全家迁居过去,这才挽救了我。我转到了另一所学校。但在那里我的痛苦也未能立即结束——我忘不了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学业终于帮助我摆脱掉她:已经到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要毕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事过境迁了。唯有奥丽亚留在我心中的印象还不时隐隐地勾起一缕惆怅的情思。

光阴荏苒,十多年转瞬而过。就在不久前,有一次,她到我家来了。这时,我和母亲住在一起,父亲已经去世了。

虽然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她。从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丁点儿昔日奥丽亚·维谢尔基娜的形影了。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萎靡不振的妇女。

“您大概不记得我了吧?”她说,并试着微微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记得,记得。您是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只是不知道您的父名。”

“真的,您真的还记得?要知道,我和您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少。您忽然不知去向了……”

“是的,我和父母一起迁居到这个区来了……”

我看着她,一扫以往曾激动过我的那种感情,另一种情绪——深深地为她惋惜,怜悯和痛心,笼罩了我的心头。“我的上帝,难道这是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吗!”——一切都象在对我这样惊呼。

“对,对,不知怎么您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无影无踪了。我在街上简直要认不出您了。您变得这么庄重,更正确地说是严肃,不过请原谅,我很激动,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本来不敢到您这儿来,是娃里亚·波克兰妮柯娃说:‘去吧,你去!”

“娃里亚·波克兰妮柯娃?”

“对。她和我们一块学习过。她给了我您的地址,老实说,她知道您是这个区的人民陪审员。呶,在这一带大家都知道您的地址……您可别生她的气。我和她是学生时代的老朋友。”

“对,对,我记起她来了……”

“那就好。是她对我说:去吧,去找鲁卡申,他能够帮你的忙。于是我就找您来了。我恳求您帮帮我的忙。”说着,她就哭开了。而且不但没有平静下去的意思,反而痛哭失声——象小孩子们或极度痛苦的成年人那样哭。

“您怎么了,怎么了,请镇静下来。”我握住了她的手。不,简直不堪设想,我们竟会这样相逢。我感到自己满怀对这一妇女的温情,虽然我尚不得而知她遭到了什么不幸,却准备尽自己力所能及给予其帮助。

她渐渐地镇静下来,擦干了眼泪,请求我原谅她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我明白,我同您心性不同。对您来说,我算什么人?仅仅因为稍许有点儿认识,我便来了……再过两个星期,就要审判我的丈夫了。

“瓦连舍·萨勃里诺夫?”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万万也没料到,原来,这么多年来,无论奥丽亚,无论他,都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消失,只不过隐蔽在某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罢了。”

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吃惊地望着我。

“为什么是萨勃里诺夫?”

“难道您的丈夫不是他?”

“不,从来不是。”

“但是要知道,您和他很要好……”

“是的,但是他参军去了,于是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没什么。就这么回事。我嫁给了另一个人:阿列格·捷勉切夫,已经有三个孩子。”

“原来如此……”

“是的。”

为什么当时我不耐心等待呢。想到这里,我完全以另一种眼光看着她,同时体验到那样一种痛苦的感情:犹而当某一极珍贵的就在你身边,唾手可得,却由于自己的过失而猝然失去的那种失落感。虽然并没有任何理由得出这个结论。其实,就是没有瓦连舍·萨勃里诺夫,我对她也可能是毫不相干的,就象眼前严酷的现实一样……

“根据第89条,他被指控犯盗窃罪。”她说。

“大约得判三年。”我思忖。

这时,她仿佛听见了似的,开始急促地说下去,免得被我制止。我想,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样搞是不好的:不应当在人民陪审员面前,更不应当到他家里替被告讲情。她唯恐我会打断她的话,让她离开。她痛苦地望着我,一再请求我原谅。

“他是司机,货车司机。有一次,他把车停在幼儿园旁边,看见门口有两个铁桶,一个是空,另一个装着牛奶……”

“什么样的铁桶?”我象在梦中似地听着她讲。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站在我面前谈论着她丈夫、一个很不好的人的,就是她,就是奥丽亚·维谢尔基娜——我过去在生活中见到过,并曾为她忧郁和痛苦的那个最美丽的姑娘。

“铁桶?很大,里面装满了牛奶。”她解释着。并开始继续说:“他把它放到车厢里去……”

“为什么?”

“为了换烧酒。他喝……”

对于自己的耳朵,我简直难以置信。

“您为什么嫁给这样一个人呢?”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这样想?我喜欢上他了:个子高高,舞也跳得好。我甚至羡慕他呢。说老实话,他那时候就喝酒。我请求他戒掉。我们刚刚结婚,他就戒了,但是当生了第三个、最小的女儿以后,他又开始喝起来。而且比以前更经常,也喝得更多。您知道,虽说他们是司机,不该喝酒,可他们全都喝,甚至在工作时间也喝。”

“您怎么竟允许他这样做呢?难道不能制止他吗?”

“我试过,可是他不听,要不然就骂街。有时候还以出走相威胁。”

“那就让他走好了。反正他得付抚养费,没有他您照样过。您的丈夫怎么这个样子?”

“唉,也怪可怜的……”

“那您自己就不可怜?看看您的变化多么大呀。要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您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您的父母还在吗?在一起过吗?”

“是的。”

“他们怎么说?”

“跟您一样:‘你走。但是如果我走掉,他会把全部家当喝光。到那时候怎么负担得起孩子们呢?父亲也只靠养老金过活呢。”

“他从自己的收入中拿给您很多钱吗?”

“他全部交给我。当然,他也花,但他全部拿回来……”

她说着,从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她是那么屈服于自己的命运,那么束手无策。我真想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问一问:“奥丽亚·维谢尔基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您身上那美好的一切都哪里去了?那远非遥远的事情呵!您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呢?”

当她谈到自己的生活,谈到她那可爱的、听话的孩子们以及丈夫时,她忽儿哭,忽儿又可怜地强笑着。

“您知道,当他不饮酒的时候,是非常好的。他爱孩子,常常带他们去看儿童早场电影。他不坏,仅仅是意志薄弱。这是实话,真的。”

“为什么他不治一治酒癖呢?”

“他说,会伤肝。”

“烧酒才有害呢。”

“对,对,我知道……帮帮我的忙吧。三个孩子……”

可我能做什么呢?又如何拒绝?我答应了她。

当她走的时候,我要帮她穿外衣。

“哎哟,真是的您,我自己来,自己来。”她忸怩不安地把外衣拽了过去。那是一件朴朴素素、缝制一般的大路货。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很冷,它却只带一条磨破了的小皮领子。

在当天,第二天,以至第三天,无论在家,还是在单位,我久久地陷于对奥丽亚·维谢尔基娜这不幸遭遇的思索而不能自拔。我总是在想: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她怎么这么倒霉?

两个星期以后,法院开庭了。她的丈夫给我留下了十分痛心的印象。在担任人民陪审员期间,我实在看够了这一类型的人。在法庭上他们静默着,似乎充满悔过之意,但他们的话却听信不得。要知道,只消一端起酒杯,什么神圣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奥丽亚·维谢尔基娜的丈夫与那许多坐在被告席上的和他同类型的人物毫无差别。

他,高个子,瘦削,背微驼。尽管还年轻,但由于饮酒过度,脸上长满了酒糟疙瘩;如果注视他的眼睛,从中可以看到的是漠视一切的目光。

“为什么您这样做?”审判长问他。

“不知道……就那样,”捷勉切夫低声答道。

“什么叫‘就那样?您难道不明白,您犯了罪。根据什么您拉走别人的铁桶?何况其中还有一大桶牛奶。”

“我想,它们是没主儿的。”

“怎么没主儿?”

“呶,在它们附近没有一个人,于是我想,是没主儿的。人家把它们扔掉了……”

“连牛奶?”

捷勉切夫沉默不语。我看着他,想道:“他这副模样怎么会把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征服的呢?仅仅是因为舞跳得好?”

“两次剥夺您的驾驶权,处以罚款,难道还不足

以使您意识到,您完全不该喝酒,您这样做会毁灭自己,使孩子失去欢乐,给妻子带来苦恼?”

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坐在旁听席第六排的边上。从我所坐的审判员席位上正好清楚地看见她。当我每一次向她望去的时候,都恰恰和她的视线相遇。看得出来,她总是看我,是为了让我别忘记她的请求,给予她帮助。

“我是有过错的,当然……”这是阿列格·捷勉切夫在回答审判长的审讯。

“有罪。”审判长谴责他说。

这位审判长比被告大不了多少。开始,当我刚同他相识时,曾以为他那么年轻,未必能很好地审理刑事和民事案件。但每一次开庭他都审理得非常好。他善于揭示被告心理的基本点,以便使其道德堕落到什么程度这一问题迅速明朗化;这就使我们,人民陪审员,从被告最初的交代就能弄清楚许多情况。

阿列格·捷勉切夫那么萎靡不振和麻木不仁地回答着,似乎他身上的全部活力已被消磨净尽了。他重复着:“不知道”,“就那样”,“不愿意”,“同意”。一派对自己的命运,孩子和妻子的命运全然无所谓的态度。所有这一切大家都看见了,听到了,而且并不相信他。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大概却认为阿列格是谦虚、平静和善良的,大家应当对他宽大为怀。她还不理解,为什么检查长那么严厉地要求给他判刑两年。辩护人发言了。他仅以三个孩子的名义请求从宽,并提出根据适用的第96条,可以扣捷勉切夫100个卢布,这看来是正确的。

绝对的冷静,人们对此案如何判决的十足冷静,越来越使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阿列格·捷勉切夫不仅是个堕落的人,而且他给全家招致的即使不是毁灭,也是痛苦和灾难。所以,他没有什么可值得怜悯的。倒是应当怜悯这一家,把这个家庭从他的手中拯救出来。而为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支持检查长的要求。两年——是个相当长的期限。在此期间。奥丽亚·维谢尔基娜将清醒过来,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生活是何等可怕,从而重新获得人的尊严。当然,如果阿列格愿意的话,也可以作为当之无愧的公民回到社会中来。他在哪儿服刑,就将在哪儿医治酒癖;他将做工,给孩子汇款,大概不少于以往带回家的数目。他在这里却折磨着全家……

当宣读判决书时,我一直盯着捷勉切夫。他的脸上是木然的,毫无表情。他甚至连妻子也不瞥一眼。他耷拉着脑袋,直到把他带走,也没抬起来。由此可见,我没有错。

(插图:崔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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