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学诗趣闻

方　野

张大千是我国近代书画诗文四绝的一代艺术大师。他的画，徐悲鸿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他的书法，潇洒流畅，遒劲挺拔，别具一格，是卓越的书法家；他的诗文，直追盛唐隆宋，清雄豪宕，恬适醇美，韵味无穷。黄苗子先生回忆说:大千题跋不起稿，也不大改的，常常信手写来，令人拍案叫绝。

张大千的诗文书画修养，绝非一日之功，是从小下了苦功夫的。他是怎样学作诗的呢?说来还是颇具神奇色彩的。

大千十七岁那年，学校放暑假，他和几个同学一起从重庆步行回老家内江，途中不幸被土匪掳去。土匪头目看张大千的字写得好，就逼他当了“黑笔师爷”。所谓“黑笔师爷”，就是给土匪绑票的人家里写信要钱、出告示、管帐等。有一次、张大千跟土匪去打家劫舍、抢劫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只见土匪们翻箱倒柜地搜索，他却站在旁边看热闹。有人对他说“师爷，你也得动手拿东西呀，否则要犯忌讳的，黑道上的朋友不能空手而回。”大千看了看，那家人书房里书倒不少，就顺手拿了一部《诗学涵英》，哪晓得又被另一个土匪训了几句，说别的不好抢，怎么抢书?“输”(书)字犯忌的。逼着换别的，他无可奈何再看，墙上挂了四幅“百忍图”，于是顺手取了这四幅画，把那一部《诗学涵英》裹起来，一并带了走。

在匪窟里，张大千百无聊赖，就学作诗。《诗学涵英》——抢劫的赃物，就是他自修摸索的启蒙书。没事的时候，就捧着这本书酸味十足地躲在后院里吟吟哦哦一番；有时候，他还胡诌几句，竟摇头晃脑地自我陶醉一番。

有一天，大千正在后院里吟诗朗诵，突然听见角落里那间小房内有人在呻吟哼唔，他走到窗边张望一下，看见一个带伤的老头子，痛苦万状，有气无力地说:“你这娃儿还诌什么诗啊，这儿不是土匪窝子吗?你还有闲情逸致吟诗，岂不是黄连树下弹琵琶!”原来这个老人是前清中过科举、有过功名的进士老爷，他被土匪绑了票，勒索信寄出了好久，要的银子太多，大概凑不足，未能送来赎人，过了期限不来，土匪就经常打他，给他吃苦头，所以他受了伤在呻吟。大千心想，中过科举的进士老爷，当然诗作得好罗，何不当面求教呢!从此，大千为他求情讨饶，老人教他作诗，真是两全其美!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大千很快弄清楚什么平仄对仗，作诗就有了进步。张大千胸怀坦荡，豁达豪放，当他誉满艺坛、举世瞩目时，却从不隐讳自己早年在匪窝学诗的事，实在是难能可贵!

(摘自《文化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