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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国地理学史》商榷

1985-07-15华林甫

读书 1985年7期
关键词:徐霞客九江游记

华林甫

商务印书馆版《中国地理学史》(上),有一些值得商榷之处,今举其四:

(一)本书第36页讲《史记·河渠书》有“汝南九江引淮”一句,说“引淮提到九江,显然有错误”,但并没指出究竟错在哪儿。汝南、九江,悉指西汉淮河流域两个郡,两郡隔淮相望,汝南郡在淮河北,治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九江郡在淮河之南,治寿春(今安徽寿县)。在淮河边上的两个地方引淮河水,就不成问题了。或许本书是把上述“九江”当成今天的九江市了。

(二)第43页说:“贵德以西有龙羊峡,洪济梁好象是峡口上游的一个津渡”,说闷摩黎山“可能当时指阿尼马卿山脉东西尽处的三个余峰”。这些模糊词语,阅之颇为不快。查《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五册,唐代洪济梁即金天军,位在今共和县南黄河岸,是一个山口,今称扎梭拉山口。闷摩黎山是对巴颜喀拉山脉的称呼(参看《黄河源头考察文集》)。

(三)第45页说:“黄河的专名在唐宋间逐渐部分使用,可能起自民间,《宋史》似乎首先正式采用黄河的称号,元代显然更倡导采用新名称”。早在东汉,班固的《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云:“使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这段记述,在《史记》中作“使河如带……。”可见,至少在东汉初年,黄河的专名已经出现了。北朝《木兰诗》中曾提到“黄河”,《水经注》中则已大量使用了。

《水经·河水注》卷一:“禁民勿复引河,是黄河兼浊河之名矣”,并引《大河赋》云:“览百川之弘壮,莫尚美于黄河;潜昆仑之峻极,出积石之嵯峨。”《水经》卷二:“河水又东北径黄河城南”,郦道元注引《秦州记》曰:“罕原北,名风林川,川中则黄河东流也”,又引桑钦《地理志》云:“逆水允吾,东至枝阳,入湟河,又东流,注于金城河,即积石之黄河也。”他处不一而足道。郦道元及其以前的著作,早在大量使用“黄河”这个专称了,因此之故,《中国历史地图集》东晋南北朝分册才有十二次标出“黄河”。

到了隋唐,诗文提及“黄河”之处,更是俯拾皆是。还有著名地理学家贾耽,写了一本书,叫《吐蕃黄河录》;《酉阳杂俎》前集卷之九:“李彦佐在沧景,太和九年,有诏诏浮阳兵北渡黄河”;《元和郡县志》更有五十二处提到“黄河”。再者,《旧唐书·地理志》也曾多次提到黄河,那是五代时期的事了。

据上所述,我以为黄河的专称至少在东汉时已经在使用了,隋唐时期则已很普遍了。

(四)第119页:“他(指徐霞客)曾提到‘志在峨嵋,但是由于川滇边境连年发生兵祸,始终没有能入川”,说徐霞客生前好友为他作的墓志铭,提及“北抵岷山”、“南过大渡河”等等,“都是浮夸”。以前都认为徐霞客未曾到过巴蜀,但我们从《游记》的字里行间,可看出他是到过四川的。

崇祯四年(辛未)五月十六,霞客往访文震孟,并请震孟为黄道周赠霞客《七言古诗一首》写跋语,其中云:“霞客生平无他事,无他嗜,日遑遑放行天下名山,自五岳之外,若匡庐、罗浮、峨嵋、岭,足迹殆遍”(见上海古籍版《徐霞客游记》第1158页,下文页码均指此版),其中除岭未详何地外,庐山、罗浮山他都去过。霞客与震孟是世交,跋文中确言霞客曾到过峨嵋,而且此跋曾经霞客之手刻入《睛山堂石刻》中。由此可见,他在崇祯四年前已到过峨嵋山。崇祯十二年(己卯)九月后,霞客修《鸡足山志》,志中有“放光瑞影”一条,说及鸡足山放光寺时说:“放光四面深环……瑞影斯彰,其与四大比隆,宜也。然四大亦惟峨嵋、五台,其光最异;若九华、普陀,亦止佛灯未着光相”(《游记》第1141页)。以上四大瑞影中,五台、九华、普陀三地,霞客曾去过。这里并举了峨嵋,而且说“其光最异”,可见在去鸡足山前,早已领略过“峨嵋瑞影”的胜景了。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云:“霞客于峨嵋山前,作一札寄予……并言江非始自岷山”(《游记》第1185—1189页),钱谦益《徐霞客传》说,霞客“还至峨嵋山下,托估客附所得奇树虬根以归,并以《溯江纪源》一篇寓余”(《游记》第1192—1193页)。由于种种原因,使陈铭钱传中记载霞客西南之行途经地点先后次序及东归时间有错误,但是象收到徐霞客书信这种事,是不会错的,况陈函辉官至礼部右侍郎,钱谦益更是一代文豪显宦,两人社会地位远比徐霞客为高,绝不会以“浮夸”来沽名钓誉。因此,陈铭钱传提及霞客在峨嵋山,可以为属实情。况且,黄道周《追奠霞客寓长君书》也有此类话:“垩人已殇,郢匠辍斤,即令台、宕、华、峨,起于左右,仆仗履甚健,亦岂乐自独从之乎”(《游记》第1178页)。其中天台、雁宕、华山,都是徐霞客游历过的。这里的峨,即指峨嵋山,当指霞客以前曾到过峨嵋。

徐霞客写游记,喜欢和以前所见进行对比,一读游记便可知晓。崇祯三年(庚午)春所写《游桃花涧》诗序言中曾提到“三峡波涛,观斯尽矣”,在同诗中又有“何必寻三峡,还须受一廛”之句(《游记》第1148—1149页)。这里两次提到三峡,徐霞客写此诗前当已到过四川。崇祯十年(丁卯)五月二十一日,霞客从漓江舟行至阳朔途中说:“碧崖之南隔江右峰排列而起,横降南无,上分危岫,几埒巫山,下突轰崖,数逾匡老”(《游记》第328页);同年九月二十六日自左江坐船上行,看到两岸石山连绵不断时,说:“舟行石峰中,或曲而左,或曲而右……虽连嶂夹峰,远不类三峡(《游记》第456页)。两处同巫峡和三峡相比拟,想来不是虚拟,而是确曾亲自见过三峡的。

徐霞客在鸡足山得病,丽江木知府遣人送归,东归路线是由丽江出石门金沙,经中甸和巴塘、里塘一带以及黎州、雅州附近东上峨嵋,然后沿岷江至叙州(宜宾),再从叙州经城陵矶等地赴黄冈,然后乘船顺长江返江阴。可见,就是庚辰东归之时,他也游历过四川(参看周庚鑫:《徐霞客庚辰东归考》,载《云南社会科学》一九八三年第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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